一口血来。
如此,是半晕半醒也躺了近半个月。
诸事各有脉络,汇聚一处,拧成死结。
邱香院距离曲水不远,从院里的花草坡顶望去,能看到曲水的屋檐与那挂着的风灯。
柔澜半歪在窗边,视线定在那忽隐忽现的风灯上琢磨心事,一声啼哭打断她,令她倏然蹙起眉,闭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没了烦躁,回归平静。
不足月而生的孩子本就脆弱,哭声也小,饿的也快,柔澜只觉得才将她放下没多久,她如何又哭了?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也做不出慈母的样子来,之前她半晕着,总有稳婆抱着孩子放在她身侧哺喂,自打进了邱香院,便只剩了她自己和载清来照顾。
载清双臂动不得,如此便只剩了她自己照顾。
若不是每次都嫌载清劝的她烦,她当真可以不管不顾一整天,任由那孩子哭声渐小,没了力气,晕睡过去。
“柔澜,你来抱抱她罢。”
载清脖颈使着力,移过床框去看柔澜,见她仍是纹丝不动,只能挪了腿下床,行至那摇床处,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说话安抚。
他想抱她,又动不得,只能干着急。
“柔澜,求你了,抱抱她罢。”
载清声轻,卑微不已,他不知还能怎么劝她。
他那日见到她时,她怀里抱着孩子,那么小,那么安静。他真觉得愧对她,让她独自经受那生子之痛,他看着她,看她走近,又看她冷漠的与他擦肩而过。
他以为她在怪他,在怨他。
进了邱香院,他想法哄她,她却始终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后来时间长了,他渐觉,她不是在怪他,是不在乎。
不在乎这个孩子,不在乎他。
载清越发低迷,他无法面对这个局面。
载嫣惨死在他面前,他有许多委屈想和她说,想和她倾倒。却不知为何,她变得拒他千里之外。
“柔澜,你哄哄她,好不好,她那么小,那么可怜。”
柔澜羽睫颤了颤,对着窗外说:“不必抱,也不必喂,养大有用吗?终是要死的,还不如死在襁褓里,记不得苦。”
“可她是我们的孩子,你经历剧痛生下来的孩子,你如何不心疼她呢?”
“正因为她是我生的,所以更不该留。你我都命不久矣,不如少带个牵挂。”
她说的云淡风轻,像是深思熟虑又像是不经意间的一提。
载清垂头看着那孩子,心里起了些想法,他淡道:“那你来,捂死她,别让她遭这饥饿的苦。”
柔澜一顿,这才侧过身子去看他,见他立在那摇床边上,沉默着不再动,两滴泪坠到地上,极轻,似不存在过一样。
“你倒是,想了个好办法。”
她说着便起身,顺手拿过软枕,步子不停去到摇床边,看着正在啼哭的孩子,双手捏在枕边上,举着,半晌落不下去。
“你看,你也会不舍的。”
柔澜一笑:“不是不舍,是有些遗憾,她都不曾睁过眼,不曾见过我。可又觉得窃喜,万幸她不曾睁过眼,不曾见过我。”
她抬手将枕放在那孩子的面上,还未使力,哭声骤停,只吧唧嘴的寻摸声,这只软枕上,有母亲的气息,这股气息,安抚了这个孩子。
或许是本能,柔澜瞬间明白这个孩子因何止了哭声,她冷冰冰的心极轻微的动摇了一瞬,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对她以命相依。
她定在那里没有动,猛地一声,房门被推开,晚灵一进门便被眼前一幕给吓了一跳,她圆睁双目,拉长音调:“你们,要杀自己的孩子?”
柔澜一颤一松,抬起软枕,几乎瞬间,那孩子又开始哭。
她深叹一口气,回头冷眼瞥了瞬晚灵,将软枕往床上一扔,回手托着那孩子的脖颈与后臀,将她抱起来,转了身子,坐到床边,掀开衣领,哺育她。
晚灵揣着手看着,对着载清道:“我来是知会与你,过几日将有个家宴,须得你去赴。”
载清抬眼灌冰的看着晚灵,他一声轻笑,“谁的家宴?邀我作何?”
晚灵半歪着头,眼珠子一转,瞥他,“邀你,自然是你的家宴,铜陵载家,届时你父亲与亲族均会来此。”
载清震惊不已,上前两步,挤着嗓
子道:“隋影儿又要作何?”
晚灵一个带刺的眼神射过去:“夫人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你没得选,好好斟酌些,届时想想如何解释你的背信弃义,刻薄寡恩。”
载清气得浑身都在抖,他深呼吸,试图稳住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若是他可有可无,翟离不会接他进府,载家亲族前来,只能是隋影儿的诡计,她拗不过翟离,便想了这个法子来戳他的痛处。
必是她将载嫣折磨致死的事得了翟离的怒火,故而这么些时日了,她也不过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恶心他。
他的心绪起伏,内外思索全被身后的柔澜看进了眼里。
柔澜目光似冰潭底的泥沙一般,冷的深沉,她放下孩子转身又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