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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里必须得老实说,他差一点就被这万恶的金钱腐蚀了,但幸好最后他还是坚持了本心,用他并不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开口:“不是钱的事。”
沈却金和阳邑县主也不意外,只是默契的对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我就说吧,肯定是因为那事来的,糊弄不了”的心照不宣。
沈小姑遂长叹一口气:“那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有点多了,我们还是找地方坐下吧。”
一行人转站花厅,一边看着几位锦鲤在莲花缸中闲适的游曳,一边看早就准备了一箩筐话的沈小姑,竹筒倒豆子似的开了口,根本没给沈里再插嘴的机会。
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沈里一脸茫然,啊,你知道?你咋知道的?
“但是里里,真不是姑不帮你,而是这事太复杂,你姑母我也就是有俩糟钱儿,其他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朝堂的,我根本使不上力啊。”沈却金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很懊恼,没有一个有担当的长辈会喜欢这种感觉。
沈里却更懵了,这和朝堂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因为清河殿下的事?”沈小姑快刀斩乱麻,硬起心肠对自家大侄子道,“公主杀夫一事,重点已经不在于她到底杀没杀人,你明白吗?”
沈里懂了,他小姑误会了,但他还是本能的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沈却金抬起胳膊,一手挡袖,一手沾着茶水,寥寥几笔,就在桌上给沈里画了个简单的关系图出来。
往小了说,这只是公主的感情矛盾而引发的夫妻惨案,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但往大了说,那就是觉醒血脉之人可不可以随心所欲杀害普通人,亦或者是皇权(皇帝和太后)能不能通过非常规的渠道,介入司法的审判。
一句话总结——天子犯法到底要不要与庶民同罪。
沈里不由就跟着小姑的思路走了,就他从小到大的教育来说,那他肯定会觉得天子犯法是要与庶民同罪的,人人生而平等,哪里来的三六九等?
只是……
哪怕是在现代,很多男的杀了老婆,也并不会被判处死刑啊,一句感情纠纷,就好像天大的免死金牌。
既然男人可以,为什么女人不可以?
况且,清河公主就是实实在在的感情纠纷。
“我知道你的意思。”阳邑县主遗憾的摇了摇头,插话道,“但这个的答案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
清河公主杀夫一案,驸马本身是没什么影响力的,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没有后台,没有能力,但如今借他之名发难的是在开国之初参与过律令修订的博陵赵氏。这已经不再是公主夫妻之间的感情纠纷,而是皇权与律令的博弈。
博陵赵氏是大启有名的官宦集团之一,在朝堂之上拥有极大的政治影响力,以律令见长,祖上出过不少研究律法的大家,司职过刑部、大理寺等多个部门的关键职位。
说白了,就是一个在法律部门深耕多年的世家门阀
而一个学法律的人,最快出名的捷径是什么呢?不好说所有的时代都这样,但至少在大启,最显而易见的方式是经手一件轰动全国的大案要案。
博陵赵氏从前朝开始,就以弹劾皇族而出名。
好比如今赵家家主的祖父,就曾因一桩驸马通奸案而名噪一时。但他站的却并不是被出轨的倒霉公主,而是与有妇之夫有染的渣男驸马,关键是还赢了。
可想而知赵氏如今在打的是什么主义,算盘珠子都要崩人脸上了——最近这些年因为人才凋敝,觉醒血脉的质量参差不齐,无法再走举荐当官的老套路,而不断走下坡路的他们,准备复刻祖辈“荣光”,靠吸一波老闻家的血来回暖扬名。
清河公主便是那个被赵氏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合适之人。
首先,清河公主根本没打算为自己辩解;其次,她和皇帝有很深的兄妹矛盾,空有公主之名,却并不是皇帝真正的手足;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觉醒了血脉的人,而这些年大启最有争议的话题,便是由孝贤太子在生前提出的,觉醒血脉之人可不可以肆意的使用力量。
答案肯定是不可以的。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觉醒了血脉的公主真的当街杀了人,现在外面的民怨已是怨沸反盈天。
再不会有比清河公主更适合攻讦的对象了,她就是时下最大的热点,又容易赢,还能给自己艹一个不畏强权的家族人设。
“我和你姑母已经替你找赵女王试探过了,赵家的态度十分坚决,决计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赵女王便是博陵赵氏的人。
沈却金充满歉意的摸了摸沈里的头:“抱歉,里里,姑母这一回真的帮不了你。”
沈里没想到昨日小姑的感情纠纷追根溯源,竟会是因他而起。
他在感动家人无声的付出之余,但还是得说:“我知道啊。”从宗人塔下来之前,他就已经从清河公主口中知道了。
这也是那位公主殿下选择认命,完全没想过为自己抗争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是因为恋爱脑让她心灰意冷,而是她很清楚,此例不可开,否则后患无穷。虽然她自己是觉醒血脉之人,但她也是极赞同孝贤太子当年提出的“觉醒血脉之人更应约束自己,如果做不到,那就应该由朝廷加重刑法,以儆效尤”的说法。她不想给自己的母后再添麻烦,哪怕需要被付出的代价是她自己。
沈却金和阳邑县主陷入了沉默,她们对清河公主的了解不深,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觉悟,也没想到沈里并不是为了清河公主来求她们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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