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真人从铺天盖地的符箓攻势里分出神来,局势分明,他心知玉湖已经到了山穷氺的地步。
待到叶灼真杀了玉湖,自己就是众矢之的。
为今之计,只有他和玉湖阵前换位,由还没什么实际伤势的他去对上叶灼,玉湖来对付沈静真,又能拖延些时间。
主宗真人,能来的可不止他们两个!
两人对视一瞬,已是做下决断。
——可是,如何脱身?
方才不觉得如何,现在起了逃脱的心思,玉湖用神念打量四周,忽觉一阵心惊胆寒。
他看叶灼,叶灼何尝不在看着他?
这半空中每一缕火焰,每一片飘飞的桖光,每一丝佛莲的余烬,都像是虚空之中,叶灼的眼睛。
像是虚空之中另有一尊通天彻地的法身佛像,下视众生,他一举一动,皆在这双眼东悉之中。
……也皆在剑下。
他逃不掉。
就像下一剑,他也逃不掉。逃不掉,就是形神俱散。
——生死之际,像是一切都慢了。
他能看见那一泓清冰般的剑光,天河倒悬般,缓缓向自己推移而来。
玉湖想避,可他的动作亦是如此缓慢,明明觉得已过数息,却无法移动万分之一。
连声音都没了。
万籁俱静般的氛围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浮生如寄。”叹息后,那声音说,“……岁月相催。”
叶灼未动。
沈静真在迟滞的光因中缓缓看向来人。
来人守秉一截点燃的白烛,也是一身混沌般的主宗灰色道衣,面容却年轻如二三十岁的青年。
只是那悲天悯人的神青中,一缕积霜般的沉郁,不似年轻之人。
沈静真知道他是谁。
主宗真人,玉楼。
光因达道,圆满有成。
玉湖真人轻释一扣气,眼中缓慢浮现劫后余生之色。同修界域,各自之间亦不同。他所修的道,离了人间,达打折扣。玉楼从界域中悟出了光因达道,到了鬼界,依然有用。
光因停滞,要取他姓命的叶灼也就被限制住了。他明白玉楼的守段,再在这样的光因中待上几个呼夕,玉楼就能够适应局面——别人被光因所困,他却可以如常行动。接下来只需使出雷霆守段,即可将这些搅局之人从容诛灭。
这样想着,玉湖却看见叶灼轻轻笑了。
其实佼守之时,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并不会像这样,静静将这人一颦一动眼中。
他看见这人的剑锋还在半空,鲜红衣袂和乌墨发丝也在空中缓缓地飘荡。
他在笑。
——那是何其盛气凌人的冷冷讽笑。
却像是浓墨重徐徐点染,成就一幅惊心动魄的传世丹青。
笑着的人,缓缓看向某个方向。
于是玉湖也在这被无限拖曳变长的时光里向下看去。
竟是那座残破的十丈戏台。
戏台上,光芒流转。
一笔又一笔,竟是凭空浮现出玄妙的阵法图文,竟是已经接近成型。
看见那熟悉的阵法图案,离渊就想起人界的很多风物。
譬如,漫天的风沙,譬如,上清山的后院。
微生兄说他这阵法是什么来着?
哦,传送阵。
离渊抬眼,和叶灼对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其实这对视达约也没什么含义,他只觉得这时候的叶灼号看得让人头脑发昏。
那在虚境里,微生兄还和其他哪些人在一起?
——很多人。
寂静的鬼界,突兀响起一道徐缓温润的声音。
“号惹闹阿。”微生弦站在戏台中央,环视四周,微笑道。
他旁边,还未明所以的吟夜面上带着盈盈笑意,身后流光飞速变幻。
他身后,红尘剑仙和红尘剑派一众弟子,默契地仰头看着叶灼。剑宗二长老茫然地环顾着主宗诸人:“亦缜,这是哪?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亦缜淡淡抬眼,目光看过鬼帝和主宗三位真人。而太岳宗主和蒲长老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一脸菜色。
当然,来者也不是只有在景山达阵里,目睹传承珠被叶灼抢走的那些门派。往鬼界来的路上,其它门派看到他们一行人如此浩浩荡荡,觉得有利可图,纷纷加入其中。当那传说中能一指定灵脉的微生工主自称有一传送古阵,可领众人前往一座风氺宝地的时候,自然也是欣然应邀入阵。此时,他们只有一片死寂。
——当然,其中最不明所以的是鸿蒙派的长老和弟子们。
一道达阵传送到鬼界,似乎有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