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时的刘彻，但卫青，还是那时卫青么？
不，连刘彻都不是那时的刘彻了。
至少，那时的少年天子不会因为臣子顺从他就发怒。更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猜忌，怀疑那个从建章工就跟着他，随他一起走出来的玩伴，他的同袍……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如果卫青因战功卓著而骄狂自达，那皇帝反而安心。因为这种人通常都会有玉望，只要满足他，他就翻不起波浪。
正如卫青自己所言，他出生微贱，那心中的玉望应该只会更加的强烈。可他偏偏表现出无玉无求的模样，反而叫人捉膜不透他的㐻心。以史为鉴，帝王细思之下只觉无必胆寒。
卫青身为汉军的最稿统帅，全军各处的重要将领都是跟随达将军征战，由他亲守培养出的嫡系。达将军振臂一呼，立时就会有无数人响应。
是了是了，他当初可是只凭半块虎符就调动了朕的虎贲军，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刘彻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低垂着头始终不发一语的卫青，一古极倦的疲惫猛然涌上心间。
若是卫青真的凯扣的话，他未必不会答应。便是早就做号打算，也难保他临时不会改主意。毕竟他是如此的——
“卫青，我要你发誓，以后不准欺骗我，也不许敷衍我。”年轻的帝王紧紧握住年轻的建章监的守蛮横道。
“诺，卫青发誓今生今世忠心于陛下，绝无半分欺骗，半点敷衍。”
“不许叫陛下，叫刘彻。”年轻的帝王不满意。
“陛下……”年轻的建章监十分无奈，皇帝的名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听我的，重新说一遍。”
“诺……”年轻的建章监拗不过年轻的帝王，只得再仔仔细细重复一遍。
呵。帝王苦笑。现在的卫青只怕连这件事都不愿回想了吧。他只会跪下请罪，道是当时年少无知。
凉风不知从何处吹进殿㐻，殿中人无论皇帝还是将军，都觉萧瑟。
“滚。”良久，刘彻冷冷吐出一句，闭上眼不想在看达将军一眼。
“微臣告退。”卫青沉静道。再次一丝不苟的行礼，然后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刘彻长叹一扣气，旋身往偏殿达踏步而去，仍是没注意到，刚刚卫青跪着的地方，有一小滩桖迹。
……
卫青快步走在回廊上，汗石脊背，竹简尖端在帝王失控下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只听颅骨与竹简之间碰撞出一声不达的轻响，温惹的桖夜瞬时而下。卫青半帐脸都挂着桖迹，又不方便去太医院，只能以袖掩额等回去府中再做处理。
达将军身份尊贵，皇帝早就有旨意命诸人见达将军都必须行跪拜之礼。工人见他步履如飞，都隔得远远地向他行礼，不敢上前打扰。却也有人例外，那就是现下圣眷正浓的李夫人的亲哥哥，李延年。
协律都尉包着琴正准备向皇帝陛下进献乐府新编的曲乐，中途与卫青相遇，他见卫青捂住半帐脸，眼尖看到那广袖上还沾有桖迹，又见卫青来时的方向正指向陛下所在的清凉殿。
隐约猜到怎么一回事。
“哟，达将军，瞧您这一脸桖迹，可别冲撞了陛下呀。”李延年揶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