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你们用脑子想想,州牧大人一死,谁的得利最大?”
“自然是那位大公子,刘瑁!”
“他早就想当这个州牧了,眼巴巴地盼了多少年,只是苦于州牧大人身子骨一直硬朗,就是不肯放权,他一直没机会罢了!这次,我看八成是他等不及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二公子刘璋做的?他看着仁厚,实则心机最深,故意下手,再栽赃给大公子,好一箭双雕!”
“……”
一时间,整个成都城,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由无数真假难辨的谣言与致命的阴谋共同构筑而成的无形迷宫,人人自危,彼此猜忌,看谁都像是那隐藏在暗处的、手持屠刀的凶手。
而那三方正在明争暗斗、争夺州牧之位的势力,也在这片混乱不堪的棋局之上,各自落下了他们的第一颗棋子。
大公子刘瑁的行事,最为高调,也最为正统。
他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携“大义”之名,命手下那位以忠勇着称的宿将严颜,整合州中所有忠于他的兵马,以一种雷厉风行、不容置疑的强硬姿态,封锁全城,大索三日,摆出了一副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真凶的姿态,向全益州展示着他的决心与能力。
那位提出“以追凶定归属”的谋士王慊,更是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日夜奔波于各处府衙,亲自调阅着数十年来所有的陈年卷宗,试图从刘焉昔日那无数的仇家之中,寻到一丝能够洗清刘瑁嫌疑的蛛丝马迹。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用最正当、也最无可指摘的方式,堂堂正正地继承这座庞大的基业,他们不希望,自己未来接手的,是一个早已因血腥内耗而变得残破不堪、人心离散的益州。
而刘璋一方,则显得低调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沉寂。
赵云在多方打探之后,终于听到了那个让他心头猛然一沉的名字——张任。
那位以枪法沉稳、智虑深远着称的“西川枪王”,他的二师兄,竟是刘璋麾下最核心的将领。
据传,张任在得知州牧遇刺的第一时间,便立刻向性格暗弱的刘璋明确指出,以刘璋浅薄的根基与并不出众的才能,绝无可能在这场追凶的死亡游戏中,胜过根基深厚、名正言顺的兄长。
任何试图参与追查的举动,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甚至可能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咬一口。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凶。
而是活下去。
张任以他那猎人般的敏锐直觉断定,那隐藏在暗处的“无影阁”刺客,其心叵测,既然能如探囊取物般刺杀防备森严的刘焉,便极有可能,会对刘焉的子嗣,继续下手,以彻底搅乱益州的局势。
于是,从那一刻起,张任便如同一道无法被摆脱的、沉默的影子,寸步不离地守在了刘璋的身旁。
他麾下那支精锐的东州兵,不再参与城中的任何搜捕行动,而是化作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将刘璋的府邸围得如铁桶一般,任何试图靠近的可疑之人,无论身份,都会遭到最无情的盘问与最坚决的驱逐。
赵云心中了然,这的确是二师兄的行事风格。
不争一时之长短,不慕虚名,只求稳妥,于看似被动的防守之中,等待着对手露出致命的破绽。
至于那第三方势力,那位身份成谜、自称刘焉私生子的刘平,与他麾下那桀骜不驯、如同江上狂龙的猛将甘宁,则仿佛彻底退出了这场角逐一般,其行事之诡异,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既不参与追查,也不加强守备,竟在三方达成协议的第二日,便率领着麾下那支战斗力极强的水军,离开了成都这片是非之地,径直返回了甘宁的家乡巴郡,仿佛对这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州牧之位,已然彻底失去了兴趣。
然而,赵云知道,越是平静的水面之下,所隐藏的漩涡,往往才最是致命,也最是深不见底。
刘平的出身,决定了他的继承希望最为渺茫,他若想赢,便绝不可能,去走寻常路,去和刘瑁比拼正统与人心。
他必然会用最阴狠、最毒辣、也最不为人知的手段,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如同最致命的毒蛇,于黑暗中猛然探出头来,一口咬断所有对手的咽喉,掀翻这张早已布满陷阱的棋盘。
(第一百九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