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里驰援

  泥阳至姑臧,千里关山阻隔,尽是莽莽黄沙、戈壁连绵。

  这条横贯西凉腹地的苍凉古道,即便快马日夜不息,星驰电掣,亦需耗费整整两日的光阴。

  庞柔心急如焚,深知战机稍纵即逝,姑臧危在旦夕。

  长途奔袭,马力乃是决胜关键。

  他倾尽所能,为赵云及麾下一百精锐骑兵,每人配备了两匹膘肥体壮的西凉良马。

  这额外的骏马并非驮物,而是为了在漫漫征途中轮换乘坐,确保障士卒抵达战场时,坐骑仍有雷霆万钧之力,而非疲惫不堪。

  赵云深知庞柔此举的深意与苦心,并未推辞。

  他翻身跨上一匹神骏异常的凉州战马,动作矫健,与那一百名铁骑一同,化作一道滚滚烟尘,毅然踏上了北上驰援的征途。

  玉兰白龙驹则被安置在队伍后方,不紧不慢地跟随。

  铁蹄踏碎了荒原的亘古沉寂,一百零一骑如离弦之箭,卷起遮天蔽日的黄沙,向着姑臧城的方向狂飙猛进。

  风声在耳畔凄厉呼啸,仿佛催促着生命的极限。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极速奔袭中,玉兰白龙驹却显得从容不迫。

  它步履轻盈,矫健的身姿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雪白的鬃毛在狂风中飘逸飞扬,丝毫不见寻常马匹的疲态与喘息。

  这般夺命狂奔,于它而言,竟似闲庭信步,权作小憩。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紧随其后。

  那些本需士卒费心牵引、以防走失或扰乱队形的备用马匹,此刻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感召,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玉兰白龙驹的身后。

  它们低眉顺眼,步调稳健而整齐,无需缰绳约束,便自发地形成一个紧密的队列,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那匹神骏非凡的白马,俨然将其奉作了马群的领袖。

  这几乎违背常理的景象,让那些久经沙场、见惯风浪的凉州骑兵们,都忍不住在颠簸的马背上频频回首,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异与深深的敬畏。

  他们压低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交谈着,无不惊叹于这匹通灵宝驹的神奇。

  当他们的视线再次投向前方那位沉默驭马的白袍将军时,原有的钦佩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对非凡人物及其神物的深深折服。

  两日的光阴,在铁蹄不歇的雷鸣与飞扬的尘沙中被碾碎、抛诸身后。

  为了与时间赛跑,赵云与麾下健儿几乎将所有饮食都交付给了颠簸的马背,干粮和水囊成了他们唯一的慰藉,囫囵吞咽于颠簸之中,喉咙早已被风沙磨砺得粗粝不堪。

  每日仅有的片刻喘息,是人马共饮同一泓浑浊水源的短暂交汇,随即,马鞭再扬,征尘再起。

  钢铁般的意志在与无情的荒漠对抗,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终于,在第二日午时,当头顶的烈日如熔炉般倾泻着毒辣的光焰时,他们的视野尽头,地平线上,一座饱经风霜的雄城轮廓,如同巨兽的脊背,缓缓浮现。

  姑臧,终于到了。

  然而,铁蹄尚未踏近,一股刺鼻的焦糊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便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霸道地侵占了呼吸,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震耳欲聋的厮杀呐喊,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濒死者的绝望哀嚎,伤者的痛苦呻吟,交织成一曲来自九幽地狱的狂乱战歌,狠狠撞击着耳膜。

  极目远眺,姑臧城下,视野所及,尽是黑潮般涌动的人海,旌旗如林,刀枪如麦。

  无数匈奴与羌人的面孔扭曲而狰狞,如同嗜血的野兽,正前仆后继地冲击着斑驳的城墙,攻势狂野,状若疯魔。

  箭矢如暴雨倾泻,滚石檑木呼啸而下,城墙上下,断肢残骸层层叠叠,鲜血浸染了黄土,汇成一道道暗红的溪流。

  战况之惨烈,远超他们最坏的预想。

  目睹此情此景,即便是赵云这般心志坚毅之人,也不禁眸光一凝,而他身后的百名铁骑,更是面色凝重,一颗心直往下沉,仿佛坠入了冰窟。

  随行的骑兵队长,一位鬓染风霜的老卒,目睹城下惨状,双眼霎时布满血丝,粗糙的大手下意识攥紧了刀柄,喉间滚动着压抑的怒吼,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下令麾下兄弟随他冲杀。

  “且慢!”

  赵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如清泉注入沸油,瞬间压下了队长的冲动。

  他并未急于动作,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掠过整个战场,飞速剖析着眼前的局面。

  敌军黑压压一片,攻势如潮,锐气正盛,此刻以百骑疲惫之师撞入这狂涛骇浪,无异于飞蛾扑火,徒劳牺牲。

  他当机立断,手势沉稳一引,带领着这支人马皆乏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折向附近一处地势略高的密林,借着树木的掩护,暂时隐匿了行踪。

  短暂的蛰伏,是为了积蓄雷霆万钧的力量。

  一刻钟悄然而逝。

  林地间,骑士们迅速换乘了备用战马——这些马匹一路轮换,养精蓄锐,此刻正精神抖擞,鼻孔喷张。

  小主,

  冰凉的清水滑过他们干裂起皮的嘴唇,带来一丝甘洌;坚韧的肉干塞入口中,默默咀嚼,补充着几近耗竭的体力。

  刻骨的疲惫被强行压入心底,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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