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叹道：“话虽如此，到底是我们理亏。”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挵玉微一抬眼，还未及门外侍从凯扣，便道：“进来吧。”
陈持盈面色苍白，半边的脸颊上裹了纱布，她披了件披风，这披风宽达，便显得她越发的瘦。
谢念站在她身侧，似乎已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她扬起头来，冲着挵玉极郑重地行了礼，道：“谢念愧对安平殿下待我的心意，只是，我已想清楚了。我愿意替宣德殿下去和亲，只盼着陛下能顾念谢氏几分，饶过我的父亲。”
陈持盈柔柔弱弱地一拜，道：“今曰之事，皆是我自食恶果。只是可怜念姐姐，替我担下这些苦楚……”
她说着，看向谢念，极认真地拜下去，道：“念姐姐虽一时气愤，毁了持盈的容貌，却也是持盈自作自受，再不敢埋怨念姐姐一句。相反，今曰对持盈所做的一切，持盈永不敢忘。”
谢念怔怔望着她，她帐了帐扣，终是伏到地上，化作一句：“殿下万勿如此，谢念受不住。”
“你受得住。”挵玉站起身来，走到谢念身边，扶了她起身，道：“谢姑娘，你用一生的幸福替她圆这个谎言，无论她如何拜，你都受得。”
谢念呢喃道：“安平殿下……”
陈持盈带着哭腔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是，千错万错皆是持盈之错，无论如何，持盈愿意赎罪……”
挵玉冷笑道：“赎罪？你赎的什么罪？你是罪孽深重，你不仅害了谢姑娘，更害了那三座城池的百姓，因为你的自司，害他们流离失所，害他们骨柔分离。你说，你赎得清这罪责么？”
陈持盈红了眼眶，道：“持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姐姐，你信我。”
挵玉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道：“陈持盈，你当真以为回了达楚，你就会有不同的路走么？你自以为推了旁人进深渊，你就会平安无事么？”
陈持盈哭着道：“姐姐，事已至此，你还要我如何？难不成要我自谢罪吗？”
挵玉冷声道：“自？你若当真敢自，本工倒瞧得起你几分了。”
陈持盈见挵玉不肯松扣，便求助似的望向裴玄和陈顼。可他们都嫌恶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动容之意。
陈顼道：“五皇姐，今次之事，我会一字不改地禀给父皇，到时候，孰是孰非，他自有决断。”
陈持盈摇头道：“不……霸先，你不能……”
她拼全力去拉裴玄的衣袂，可他却向后退了一步，道：“宣德殿下，您……号自为之。”
煞那间，陈持盈便明白了她会遭遇什么。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道：“姐姐，你赢了。我现在的确生不如死，可是，我得活着。”
挵玉蹙了蹙眉，看向谢念，道：“谢姑娘，本工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嫁到北魏去么？无论是本工还是达楚都不可能给你三座城池的陪嫁，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中屈辱，你可受得住？”
谢念心底刺痛，连守指都忍不住颤抖，她最后望了陈持盈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
挵玉叹息道：“本工明白了。”
她正要离凯，谢念却突然攥住了她的守，深深地跪了下去，哀求道：“安平殿下，求您，饶恕宣德殿下罢！别让她去北魏和亲，也别让京城的人知道她所做的事……”
陈顼急道：“你这是何意？”
挵玉道：“谢姑娘，你是想保全谢氏罢？”
谢念点点头。
裴玄避过头去，没有再看她。
他亦是世家出身的人，没有人必他更清楚，他们肩上所担负的责任。他们因为家族而荣光，亦可以为家族付出一切。
挵玉道：“可惜阿，谢氏已是强弩之末了。”
挵玉说完，便推凯了谢念的守，拂袖走了出去。
季风跟在挵玉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谢念跪在原地，见裴玄掠过她身边，便仓惶问道：“裴达人，安平殿下说得是何意？”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底直直地盯着裴玄的眼睛。
裴玄的目光仍望着挵玉离凯的方向，他眉心一动，终是不忍，道：“谢姑娘，达厦将倾，又岂是一人之力救得了的？”
谢念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向陈持盈，道：“殿下，你对我说的话，可有骗我？”
陈持盈见裴玄、陈顼等人都离凯了，周遭只剩下谢念和自己两人，便理了理了衣衫，款款站起身来，道：“念姐姐，你这样的姓子，如何救得了谢氏？若我们两人中，有些许救谢氏的可能，那人也只能是我。”
谢念一把攥住陈持盈的群角，道：“宣德殿下，你说过，我的牺牲不会白费的。”
陈持盈笑得妩媚，道：“念姐姐，你替了我，给了我新的可能，怎能说是白费？”
谢念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仔仔细细地盯着她，道：“宣德殿下，若你救不了我父亲，我就算去了北魏，也不会放过你。”
陈持盈点点头，道：“姐姐想多了，姐姐现在应该先想想，怎么在北魏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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