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雾气还没散尽,阿楚已经踩着半湿的石板路,踢到了第三块松动的砖。
晏辰在她身后半步,正低头研究袖中那卷突然出现的《洗冤录》抄本,封皮还带着油墨未干的腥气。
“这是本月第三次了。”阿楚回头,发髻上别着的银簪子歪了半寸,“上次是在清明上河图里追了三天虹桥,上上次在红楼梦被当成偷燕窝的小丫头。”
晏辰把抄本折了三折塞进怀里,指尖捻了捻残留的墨痕。
“看街景,应该是南宋。”他抬头时,恰好有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筐里的胭脂水粉晃出细碎的香气,“而且,你闻这醋味。”
阿楚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酸意混在晨露里。
那是城西米醋张的招牌味道,《洗冤录》开篇第一个案子里,宋慈就是凭着这醋味识破了伪造的上吊现场。
“开局就是名场面。”阿楚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走,咱们去救那个被冤枉的王屠户。”
两人拐过街角时,正撞见几个衙役把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往地上按。
汉子挣扎着喊冤,唾沫星子溅到旁边看热闹的婆子头巾上。
阿楚刚要上前,被晏辰一把拉住。
“等等。”他朝巷口努努嘴,“主角团来了。”
宋慈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手里提着个药箱,正被个穿绿裙的姑娘拽着胳膊。
是唐思,那姑娘眼睛瞪得像铜铃,正踮着脚往人群里瞧。
“宋慈你快看,王屠户又惹事了!”唐思的声音脆得像敲竹筒,“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
宋慈皱眉拨开人群,目光落在地上挣扎的汉子身上,又扫过旁边那棵歪脖子树。
树杈上还挂着半条断裂的白绫,风吹过晃了晃,像条没精打采的蛇。
“都散开些。”宋慈的声音不高,却让吵嚷的人群静了静,“谁先发现的尸体?”
个矮胖的掌柜战战兢兢站出来,手里还攥着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是小的,今早开门卸货,就见……就见李寡妇吊在树上,王屠户在旁边鬼鬼祟祟……”
阿楚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经典诬陷桥段。”她凑到晏辰耳边,“等下宋慈会发现白绫打结方式不对,再用醋泼尸体,显出手印。”
晏辰没说话,只是盯着宋慈的动作。
果然,宋慈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地上的白绫残片,又抬头看了看树杈高度。
“把醋拿来。”他忽然开口。
矮胖掌柜愣了愣,“醋?”
“城西米醋张的陈醋。”宋慈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越多越好。”
阿楚正想夸他专业,就见唐思突然跳出来。
“宋慈你要醋做什么?”她叉着腰,“王屠户人赃并获,直接抓去县衙就是了!”
“此事有蹊跷。”宋慈刚要解释,却被阿楚抢了话头。
“我知道!”阿楚往前挤了挤,差点撞翻旁边小贩的糖画摊,“是因为白绫的结!上吊的人打的是死结,这个是活结,明显是有人伪造现场!”
众人都转头看她。
唐思挑眉打量着阿楚身上的奇装异服——对襟短衫配长裤,在这年代确实扎眼。
“你是谁?”唐思把宋慈往身后拉了拉,像护着块宝贝,“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
阿楚刚要反驳,就见那矮胖掌柜突然喊起来。
“她肯定是王屠户的同谋!”掌柜的算盘珠子又响了,“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几个衙役立刻围了过来,手里的水火棍在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响。
晏辰赶紧把阿楚拉回来,对着宋慈拱手。
“我家姑娘胡言乱语,先生莫怪。”他笑得客气,眼神却在宋慈药箱上停了停,“只是看这现场,确实不像自尽。”
宋慈打量着两人,目光在晏辰怀里露出的半角抄本上顿了顿。
“哦?”他往前走了半步,“这位公子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晏辰指了指地上的白绫,“只是听说,自尽之人脚下多有蹬翻的物件,这里却干干净净。”
这话倒是和宋慈想的一样。
他刚要点头,唐思却哼了一声。
“说不定是被王屠户挪走了!”她踢了踢旁边一块石头,“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正吵着,米醋张的伙计提着两坛醋跑来了。
宋慈接过醋坛,对衙役道:“把尸体抬过来。”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还是领头的那个硬着头皮上前,解开了盖在尸体上的草席。
李寡妇的脸白得像宣纸,嘴角却带着点诡异的红。
阿楚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晏辰低声问。
“不对。”阿楚盯着尸体的指甲,“原剧情里李寡妇指甲是青紫色,这明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