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张生和崔莺莺,结局早就写好了。
爱而不得,生死相隔。
他俯身,从尸体紧握的手里,抠出半块玉佩。
那是他送的那块,另一半在他怀里。
两半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只是边缘都磕破了。
书生将两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定亲宴上,他替她戴上戒指时,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他想起普救寺的槐树下,他说要带她去长安时,她眼里的星光。
他想起密林边,他推开她时,她哭着喊他的名字。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不该妄想改变戏文,不该让她跟着他吃苦,不该……爱上她。
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书生慢慢站起身,将棺盖盖好。
他从怀里摸出那半袋槐花瓣——不知何时被他带在身上,早已干硬得像石头。
他将槐花瓣撒在棺材上,白花花的一片,像落了场雪。
“阿楚,”他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我来陪你了。”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那是白马将军临走时送的,说防身用。
匕首很锋利,映出他苍白的脸。
阳光穿过乱葬岗的枯枝,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忽然想起药铺的阳光,也是这样落在石臼里的槐花上,带着淡淡的香。
真好。
可以回去了。
匕首划破喉咙的刹那,他仿佛看见槐花瓣里爬出只小虫子,慢悠悠地蠕动着。
像极了初见时,吓他一跳的那只。
他笑着闭上眼,倒在棺材旁,血染红了地上的槐花瓣,像开了一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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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陈记药铺,换了新的主人。
陈婶去年冬天染了风寒,去了。
接手药铺的是个中年妇人,脸上带着疤,说话嗓门大,像极了从前的陈婶。
药铺里的药碾子还是那只,只是边角又磕掉了一块。
药杵换了新的,枣木的,比从前那只要沉些。
开春的时候,药铺里来了个姑娘。
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鬓边别着支木簪,手里拎着个小包袱。
她问妇人,这里是不是陈记药铺。
妇人说,是。
姑娘又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青衫书生,说要来赶考的。
妇人想了想,说去年秋天倒是有个书生来过,病得很重,在药铺躺了半个月,临走时说要去洛阳。
姑娘听完,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眼里却像蒙了层雾。
她在药铺旁租了间小房,住了下来。
每日天不亮就去药铺帮忙,碾药、晒药、包药,做得有模有样。
妇人说,她碾的槐花泥最好,细腻得像奶油。
姑娘听了,总是笑一笑,眼里的雾更浓了。
她还在药铺后面种了棵槐树,说是从洛阳带来的种子。
有人问她,等谁呢?
她说,等一个书生。
书生去赶考了,说考完就来接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槐树抽出了新枝,开出了新花。
姑娘的头发渐渐白了,脸上爬满了皱纹,可她还是每天去药铺帮忙,每天去槐树下坐着,望着长安的方向。
有人说,她等的书生早就中了状元,娶了尚书的女儿,忘了她了。
有人说,她等的书生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死了。
还有人说,她根本就没等谁,她只是疯了。
姑娘听了,从不辩解,只是轻轻抚摸着鬓边的木簪。
那木簪早就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个模糊的“辰”字。
又是一年槐花开。
姑娘坐在槐树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好像又听见了那年的梆子声,听见了张生说“三更时分,后门见”,听见了密林里的风声,听见了洛水的波浪。
她好像又看见他了,穿着青衫,站在药铺门口,笑得眉眼弯弯。
“阿楚,我来了。”
姑娘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
她慢慢闭上眼睛,手里还攥着片干枯的槐花瓣,那是很多年前,从洛阳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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