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得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若不来,这雷霆一击,打给谁看?他若不来,焉能显出我刘锦棠的手段?他若不来……”
刘锦棠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遥远的鬼火,一字一顿,寒气森森,“焉能显出我破城之速、之烈!”
他猛地一拍身旁堆积如山的粮袋,黄麻袋上腾起一片细密的灰尘,在从气窗漏下的微弱光线中飞舞。
“传令!” 刘锦棠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在巨大的粮仓中激起回响。
“各营主将,即刻来见!白彦虎既送来这份大礼,我刘锦棠,便笑纳了!这古牧地,便是他‘黑虎营’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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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校场,朔风如刀。深秋的寒意已浸透铁甲,校场点兵台前巨大的空地上,黑压压一片肃立。
湘军主力各营旌旗在风中卷动,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长矛如林,寒光点点,映着士卒们一张张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眼神却燃烧着火焰的面孔。
只有战马偶尔不安地刨动铁蹄,敲打着冻硬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嘚嘚”声。
点兵台上,刘锦棠一身锃亮山文甲,猩红披风被狂风扯得笔直,猎猎作响,仿佛一面翻卷的战旗。
他按剑而立,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这片由钢铁、血肉与意志组成的怒涛。
“弟兄们!” 声音不高,却似洪钟,清晰地撞进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压过了风声,“粮,已足!”
他猛地扬起手臂,指向古城粮仓的方向,“大帅左公运筹帷幄,徐将军护粮血战,后方父老勒紧裤带!如今,粮山就堆在我们身后!这是我们的底气,是砸碎叛贼骨头的铁拳!”
台下,数千双眼睛骤然亮起,如同暗夜中被点燃的星辰。无声的激动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握紧兵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前面!” 刘锦棠的手臂如标枪般猛然转向西北,直指古牧地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
“古牧地!白彦虎!那阿古柏的爪牙,盘踞在我们的土地上,吸食着同胞的血肉!他们增兵了,加固了,把压箱底的‘黑虎营’都塞了进去,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王师的雷霆?”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蔑视的冷笑,如同冰棱碎裂,“做梦!”
“他们以为我们会被吓住?会被这铁壳子拦住?” 刘锦棠的声音陡然化作惊雷咆哮,炸响在校场上空,“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轰!” 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爆发,数千喉咙里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杀!杀!杀!” 声浪排山倒海,震得校场四周土墙上的浮尘簌簌落下,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为之一滞。
士兵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有焚尽一切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
刘锦棠满意地看着这沸腾的士气,知道火候已到。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在阴沉的天幕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闪电。
“听我军令!” 雷霆般的命令压下所有喧嚣:
“董福祥!”
“末将在!” 一员身材敦实、面庞黝黑如铁的将领跨步出列,声若洪钟。
“率你部甘军精骑,为北路!出阜康,疾行!给我死死钉在古牧地东北角!你的马刀,要像钉子一样,钉进白彦虎的眼窝!让他动弹不得,让他寝食难安!我要他东北方向,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得令!” 董福祥抱拳,眼中凶光毕露。
“余虎恩!”
“末将在!” 另一员剽悍将领应声而出,甲叶铿锵。
“你部为南路!自盐池墩出击,猛攻古牧地西南!声势要大!擂鼓要响!把白彦虎的主力,给我牢牢吸在西南城头!让他以为,我刘锦棠的主攻方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末将明白!定让叛贼首尾难顾!” 余虎恩狞笑领命。
最后,刘锦棠的目光落在点兵台侧一直沉默如山、气息却最为沉凝的一彪人马前。
那是他的嫡系,湘军最锋锐的尖刀——老湘营。
为首的谭上连、谭拔萃兄弟,眼神锐利如鹰隼,静待着那最终也是最重的使命。
刘锦棠剑锋一转,直指古牧地东面,声音沉凝如铁,字字千钧:
“谭上连、谭拔萃!”
“末将在!” 两兄弟同时踏前,声如一人。
“老湘营,随我亲统,直捣黄龙——主攻东城!” 刘锦棠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破城先锋,便是尔等!此乃破敌要害,非死战不得入!我要你们,像烧红的刀子切牛油一样,给我撕开古牧地的东门!城破之时,我要第一个看到我老湘营的战旗,插在古牧地的城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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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湘营!死战不退!城不破,绝不还!” 谭氏兄弟与身后所有老湘营将士齐声怒吼,声浪直冲云霄,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决绝。
刘锦棠手中长剑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一个充满杀伐之气的半圆,最终狠狠劈下:
“三路合围,锁死古牧地!各军依令而行——明日寅时初刻,埋锅造饭,寅时三刻,全军开拔!直取古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