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入的寒风中飘摇不定,将他伏案疾书的侧影投在粗糙的泥墙上。
他正凝神绘制着一幅异常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古商道可能的走向、沿途仅存的水源地(大多只是些浑浊的小水坑)、以及需要特别警惕的流沙区域。
每一处标记旁,都密密写着蝇头小楷的备注。
赵黑子端着一碗勉强冒着点热气的糊糊钻了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他瞅了一眼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字迹,又看看胡曾岩冻得发青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忍不住瓮声瓮气地抱怨:
“大人,您这身子骨是铁打的?这鬼地方,白天晒脱皮,晚上冻掉牙,那些个酸秀才画的地图,能顶个屁用!”
胡曾岩头也没抬,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沙沙作响:
“前人所记,或有谬误,或有缺失,然终是前人足迹所至。若无此引,我等在这茫茫戈壁,真如盲人骑瞎马。”
他搁下笔,接过那碗温吞的糊糊,也不管滋味如何,几口灌了下去,一股暖意勉强在冰冷的肠胃里散开。
“明日,你挑几个最精干、最能吃苦的老兵,随我出发。地图是死的,路,得用脚板一寸寸去量,用眼睛一寸寸去看。”
天还未亮透,一支精悍的小队便牵着几匹瘦骨嶙峋的驮马,在无垠的灰黄色戈壁中艰难跋涉。
朔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胡曾岩走在最前,不时停下脚步,对照着手中的古旧图卷,仔细观察着地形地貌,或用随身的短镐刨开浮沙,查看下面的土质和古道的痕迹。
他的嘴唇因干渴而开裂,渗出血丝。
“大人!快看!”赵黑子突然指着前方一片低洼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胡曾岩疾步奔去。只见洼地中央,几块巨大而光滑的青石板半掩在沙土中,石板上赫然残留着深深的辙痕,那印迹古老而沧桑,绝非今人所留!
它们如同大地的血脉,顽强地从沙土中显露出来,指向西北方!
“找到了!”胡曾岩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承载了千年驼铃与马蹄的印痕,仿佛能触摸到历史沉重的脉搏。
“就是这里!这就是那千年商道的脊梁!”
他猛地站起身,极目远眺西北方向,眼中燃烧着狂喜与坚毅的光芒:
“传信!速传信给胡雪岩先生!古道脊梁在此!粮道,可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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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城通往肃州的古道上,前所未有的庞大驼队如一条沉默的巨龙,在苍茫天地间缓缓蠕动。
沉重的粮袋、成箱的军械弹药压弯了骆驼强健的脊背,驼铃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单调而雄浑的进行曲。
赵黑子骑着一匹健壮的蒙古马,带着一队剽悍的骑兵,在驼队两侧来回奔驰警戒,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远处起伏的地平线。
他脸上的刀疤在朔风中显得格外狰狞。
然而,塞北的风雪如约而至,远比预想的更为暴烈。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间瞬间混沌一片,目不能视尺远。刺骨的严寒如无数钢针扎透皮袄,直刺骨髓。
驼队被迫停滞在一片相对避风的山坳里。
风雪如怒兽般咆哮,人和驼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呵出的热气顷刻凝成白霜。
“这样不行!大人!”一个押运小吏裹着厚厚的皮袍,脸冻得发紫,踉跄着奔到胡曾岩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骆驼冻僵了,人也快撑不住了!这风雪再不停,粮袋都得冻成冰坨子,驼队…驼队就全完了!”
胡曾岩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眉毛胡须上结满了冰凌,嘴唇冻得乌紫。
他望着在风雪中痛苦挣扎的驼队和缩成一团的士兵,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穿透风雪的咆哮,从山坳四周的黑暗中幽幽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无数幽绿的光点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贪婪地窥视着这支陷入绝境的队伍。
“结阵!快结圆阵!”赵黑子嘶哑的吼声如炸雷般响起,瞬间压过了风雪和狼嚎。
士兵们强忍着恐惧和严寒,拔出刀剑,依托着粮车和受惊躁动的骆驼,迅速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
赵黑子一马当先,挺着长矛,守在阵型最薄弱处。他脸上的刀疤在雪光映照下,如同地狱的烙印。
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试探着发起了冲击。
幽绿的光点化作一道道迅猛的黑影,从风雪中猛扑上来!惨烈的搏杀瞬间爆发!
刀光与狼牙在雪幕中交错闪烁,士兵的怒吼、骆驼的悲鸣、饿狼垂死的哀嚎以及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混杂着风雪的呼啸,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
赵黑子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手中长矛舞得如同风车,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蓬腥热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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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体型硕大的头狼狡猾地从侧面扑向一个年轻士兵的咽喉,赵黑子怒吼一声,竟弃了长矛,合身扑上,用粗壮的臂膀死死扼住狼颈,一人一狼在雪地里翻滚撕咬,溅起大片雪泥。
最终,赵黑子用尽全身力气,铁钳般的双手狠狠一扭,“咔嚓”一声脆响,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