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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曾左交恶

  堂中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伤兵哀嚎。

  就在这时,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沉闷的寂静。

  一个负责传递文书的心腹师爷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沾湿了前襟。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薄薄的纸卷,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大……大帅!”师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那份纸卷高高举过头顶,“急……急件!从京城……加急……送来的!”

  曾国荃正沉浸在财富的迷醉和首功在握的志得意满中,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师爷的失态搅得心头火起。

  他浓眉一拧,不耐烦地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了不成?拿来!”

  师爷连滚带爬地膝行几步,将那份犹带着驿马汗气的纸卷递到曾国荃手中。

  曾国荃漫不经心地扯开系绳,将纸卷抖开。

  目光甫一触及那上面清晰工整的字迹,他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骇人的死灰。

  那并非朝廷明发的邸报,而是通过隐秘渠道抄录来的左宗棠拜发奏疏的副本!

  字字句句,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窝:

  “……伪幼逆洪福瑱(洪天贵福),实未伏诛。据逃出难民及被掳释回者众口一词,六月十六夜城破时,该逆由数百悍贼拼死护佑,自缺口逸出,遁走广德、湖州一路……江宁克复,首功自伟。然曾国荃贪功冒进,疏于防范,致令元恶巨憝脱逃,遗祸无穷。事后更虚报伪幼逆已死,欺君罔上,其心可诛!此等大谬,若不严究,何以彰国法而儆效尤?……”

  “欺君罔上”!

  “其心可诛”!

  八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曾国荃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脑髓里。

  他捏着纸卷的手指猛地痉挛,指甲深深掐进了坚韧的桑皮纸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喉头涌上,冲得他眼前金星乱冒。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那口腥甜咽了回去,齿缝间却已渗出殷红的血丝。

  “左——骡——子!!!”

  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咆哮猛地撕裂了大堂的宁静!那声音嘶哑、狂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刻骨的怨毒,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砰——哗啦!”

  他手边小几上那只价值连城的成化斗彩缠枝莲纹茶盏,被他抄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

  名贵的瓷器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汤和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泼洒在猩红的地毯上,也溅湿了旁边幕僚的袍角。

  大堂内死寂得可怕。

  所有幕僚、亲兵,连同那个送信的师爷,全都面无人色,“扑通”、“扑通”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只听见曾国荃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在大堂内回荡。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此刻红得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死死盯着手中那份已被他捏得不成样子的奏疏抄本,目光凶狠得像是要穿透纸张,将远在苏杭前线的左宗棠生吞活剥!

  “好!好一个左季高!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曾国荃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老子在前面浴血搏命,死伤多少弟兄才拿下这金陵城!他倒好!躲在苏杭富庶之地,喝着清茶,摇着鹅毛扇子,等着摘现成的桃子?!摘不到,就给老子背后捅刀子!捅得又狠又毒!‘贪功冒进’?‘疏于防范’?‘欺君罔上’?他娘的!他左骡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落第的穷酸举人!靠着拍马逢迎才混到今天!也配来指摘老子?!”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因为暴怒而微微摇晃,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他挥舞着那份奏疏抄本,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他懂个屁的打仗!他懂个屁的临阵决断!城破之时,一片大乱!老子既要肃清残敌,又要防备反扑,还要看住那些红了眼的兵痞!他左骡子坐在几百里外的苏杭,倒把老子管束不力的屎盆子扣得严丝合缝!还‘伪幼逆遁走广德’?放他娘的狗臭屁!老子亲眼看着那小王八蛋的尸体!烧得焦黑!要不是老子抢得快,连那点渣子都让乱兵踩没了!他左骡子哪只眼睛看见人跑了?啊?哪只眼睛?!”

  他越骂越怒,唾沫星子喷溅,脖颈上的血管突突狂跳,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极度的愤怒烧灼着他的理智,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咔嚓!”一声刺耳的裂响,身旁一张硬木花梨木茶几的一角,竟被他一刀生生劈断!断口处木茬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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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劾老子?!想踩着老子的脑袋往上爬?!做他娘的清秋大梦!”

  他提着犹在嗡鸣的刀,刀尖直指东南方(苏杭方向),如同指向那个无形的仇敌,“他左骡子以为坐镇苏杭,就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了?老子打下江宁的时候,他在哪儿?老子砍下李秀成脑袋的时候,他又在哪儿?!这泼天的功劳,这湘军第一人的名头,只能是我曾老九的!谁也抢不走!左骡子,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不死不休!”

  咆哮声在空旷的大堂里隆隆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跪在地上的众人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就在这暴怒的声浪达到顶峰,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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