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精神支柱被强行碾碎的极致痛苦。
“文脉……教化……天理……”老人喃喃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心肺里硬挤出来,带着血沫。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头顶那块神圣的匾额,仿佛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去触摸那遥不可及的荣光。
杜普雷彻底失去了耐心。他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工程进度被打扰的纯粹厌烦。
他猛地一挥手,如同挥开眼前的蚊蚋,对着翻译厉声命令:“动手!拆!”
“是!”翻译尖声应和,随即朝着那群瑟缩的苦力咆哮,“聋了吗?拆!给我砸!”
几个苦力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在枪口的威逼下,终于狠下心肠,咬着牙,将绳索套上了牌坊那雕着蟠龙的石柱,举起沉重的撬棍,狠狠楔入石基与砖缝的连接处。
“住手——!”
陈砚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绝望的兽性。
这声凄厉的呼喊,成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时间,在那一刻似乎被无限拉长、扭曲。
就在撬棍砸向石基、发出第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哐当!”——的瞬间,陈砚斋那枯瘦的身躯里,猛然爆发出一种与其年龄和孱弱外表绝不相称的、火山喷发般的力量!
他不再呼喊,不再争辩,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一种决绝的、近乎燃烧的疯狂光芒!
他像一颗被点燃的流星,又像一道扑向烈焰的飞蛾,用尽毕生的力气和全部的愤怒,朝着牌坊那根最粗壮、刻着“万仞宫墙”字样的蟠龙石柱,一头狠狠撞去!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灵魂震颤的撞击声,重重地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声音是如此实在,如此恐怖,仿佛不是撞在石头上,而是撞在了一面巨大的皮鼓上,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撬棍悬在半空,士兵的枪口僵直着,杜普雷脸上那抹惯常的傲慢也瞬间冻结,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陈砚斋的身体,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软软地、无声地沿着冰冷的石柱滑落。
他额角撞开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鲜红粘稠的血,如同决堤的赤色溪流,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花白的鬓发,浸透了他洗得发白的青色衣领。
那刺目的猩红,更是以惊人的速度,顺着石柱上蟠龙狰狞的鳞爪,向上蔓延、流淌,滴滴答答,溅落在石柱根部散落的琉璃瓦碎片上,也溅落在牌坊基座旁湿润的泥土里。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几滴滚烫的鲜血,竟被撞击的力道高高甩起,如同带着诅咒的赤色雨点,“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地溅落在头顶那块高悬的“万世师表”金漆匾额之上!
那一点猩红,在肃穆的金光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妖异,像一只泣血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死寂!
广场内外,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血滴落地的声音,“嗒…嗒…嗒…”,清晰得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文庙内外,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陈老先生——!” 牌坊下,一个年轻的士子最先反应过来,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悲鸣,连滚带爬地扑向倒在血泊中的老人。
其他士子也如梦初醒,悲愤的怒吼和恸哭声瞬间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庭院:
“杀人啦!法国佬杀人啦!”
“畜生!禽兽不如!”
“血溅圣匾!天理何在啊——!”
这悲愤的狂澜瞬间冲垮了宫门。广场上那如墨块般沉默凝固的人群,被这血溅圣地的惨景彻底点燃!
惊愕、恐惧,瞬间被滔天的愤怒所取代!无数双眼睛变得赤红,无数个声音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咆哮:
“狗日的红毛鬼!偿命!”
“跟他们拼了!”
“冲进去!救先生!护文庙!”
人群像狂暴的怒潮,瞬间冲开了清兵那本就松散的警戒线。
愤怒的百姓如同挣脱了堤坝的洪流,裹挟着惊惶失措的清兵,汹涌地冲进了文庙的宫门!卖菜的汉子扔掉了扁担,茶馆的伙计抛下了茶壶,妇人抱着孩子也冲在了前面,他们操起手边能抓到的一切——石块、扁担、断裂的桌腿,甚至只是赤手空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扑向那些惊呆了的法国人和他们的走狗翻译!
“拦住他们!开枪!快开枪!” 翻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都变了调,连滚带爬地躲到杜普雷身后。
那几个持枪的法国士兵也慌了神,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如同疯虎般赤红着眼睛的百姓,那冰冷的纪律瞬间被本能的恐惧击溃。
小主,
他们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几声刺耳的枪响在混乱中骤然爆开!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肩膀猛地爆开一团血雾,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但这血腥的镇压,非但没有止住怒潮,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红毛鬼开枪杀人啦——!”
“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