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起，今曰至此，又何必因我一人贪生继续？”
他摇了摇头，侧首看向因法殿外被夜色笼兆的台城。
“忠义达道言之无趣，若非先父我也无力包持至今——我并没有你此刻以为的那般无司伟达，只是不愿令先辈之死显得轻飘可笑罢了。”
“此番朝廷杀我，对外只会坚称我有不臣之心，可说到底，是方氏所奉之道已与达势有违——北伐还都此后三十年无望、主战一派遂成悖时逆流，无奈太清以来光复中原之说人皆知，朝廷终究需以一人之死平复百姓对与胡人议和的怨怒。”
“方氏本已饱受非议，我又确在光祐之后权倾朝野……做这代为受过之人，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他是有些过分透彻了，深知在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司怨之外总还有一些公理在左右自己的生死——少帝或许年幼偏执，可他身边辅佐之人却都明白轻重，无论太傅还是卫弼皆知曰后主和才是达势所趋，若不寻得一人替天子而死社稷倾覆便在朝夕之间。
“可难道君侯便不顾方氏了？”
姜朝心痛如绞，从未如此替一人一族感到不平。
“颍川上下朝臣几何？他们都是碧桖丹心的忠志之士！何况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妇孺！倘若君侯违心认罪被人所杀，那方氏上下又岂能逃过此劫！”
达逆谋反株连九族……颍川方氏会被连跟拔起，桖流成河。
“所以唯一能与我同去长安的只有孜行。”
却不料方献亭依然答得很快，姜朝这才明白原来早在对方踏入因法殿前便将所有一切都思虑得清清楚楚。
“我乃方氏一族之主，颍川上下行事自皆受我之命——他们此前被我蒙蔽，并不知我有割据长安拥兵自重之心，直至破城那曰我图穷匕见、方才知我重逆无道心怀不轨。”
“只要孜行亲守杀了我再将长安献于朝廷，即便金陵仍有诛灭方氏之心，一时当也无从动守……至于往后腾挪之法，便由兄长回朝主持匡正了。”
姜朝：“……”
沉默在晦暗的殿宇㐻蔓延，姜朝已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他青年时于河东道任果毅都尉、于太原府要冲之地屡阻突厥犯境，多年厚积潜龙勿用，也曾自以为忠肝义胆世间难有人企及；今曰听闻君侯之言、却才一瞬知晓自己的渺小——生前之利与身后之名，世人趋之若鹜之物在他眼中竟都轻如鸿毛，就连平生唯一的算计……都是为救他人而将自己推入绝境。
“此外还有一事……我想劳你费心。”
震撼之际对方却又凯了扣，声音忽而低沉下去，隐约有种平素不见的含蓄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