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瘦骨嶙峋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纸一样苍白的脸庞更显得消瘦不堪，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无助，呼吸微弱艰难。
偌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人。
郎中沉步走上前，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把脉，面色凝重。
站在一旁的婢女紧咬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郎中的表情。
郎中收回手，问道。
“你何时发现他出事的？”
婢女忙答道：“夜晚针灸后，到了公子休息的时间我便离开。结果有人传话需要再喂药一次，我敲门，没人答应，这才发现……”
“我发现公子时他已经满身是血，我不敢同老爷夫人讲，这才请您来的。”
“求求您想想办法吧，老爷和夫人若是发现公子出事，我定难逃一死。”
婢女说着，害怕得声泪俱下，甚至跪在地上不停地朝郎中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
孟清鸾无视闹哄哄两人，穿过两人中间，坐到床边。
她撩开小萝卜头的袖子，手腕被包扎起来，红色透过白布渗出。
他这是，割腕自杀？
病痛将他折磨到对活着失去了希望吗？
孟清鸾眉尖微微蹙起，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
她伸出手，在触及对方额头时化作春风般的轻柔，喉间溢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疼不疼？傻小孩。”
“……”
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藏在被子中垂在右侧的手指却动了动。
“这么久没见，你就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吓？姐姐我是真吃不消，你快醒来吧，要是能醒来，我就悄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孟清鸾试探地说着。
她在现实世界中听说过，人在死亡前，最后失去的便是听觉。
没准自己努努力，鼓励鼓励他，他便能重新燃起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了呢？
孟清鸾见他半晌还是没反应，也只能静坐在床榻边。
这也算是陪完他最后一程。
另一边，婢女苦苦哀求许久，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郎中这才答应再试一试。
郎中重新搭在他的手腕上，眼神一顿，手中的动作停下，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又重新落在他的手腕上。
这次郎中的表情认真不少，他反复确认般地在他的手腕处不断把脉。
移开，落下，又移开，继续落下。
最后，他眼神一亮，看向躺在床上小人儿的脸上，惊叹道。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怎…怎么了？”
婢女见他反应反常，紧张地询问道，因为太过紧张都变得结巴起来。
郎中一边从随身带着的药箱中取药，一边回答道。
“我刚来时替你家公子把脉，他的脉象虚弱，几乎是垂死之人的脉象。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你我不过交谈片刻，方才为他把脉，竟强劲有力。”
婢女也睁大眼睛，知道这是有了希望，激动地捂住嘴，快要哭出声。
“谢谢郎中！谢谢您！您妙手回春，简直就是华佗转世……”
婢女激动地朝着郎中道谢，好听的话不断从嘴中蹦出。
“好了好了！这种话先别说，我先喂他药试一试，能不能醒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郎中取出一颗补气血的速效药丸，放在他的口中想要喂下去。
原本昏迷的小人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处于昏迷，却紧咬牙关不肯张口，药也无法送进去。
郎中尝试无果，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只觉得奇了怪了。
“你家公子脉象恢复正常，却不肯张口吃药？他这是在和谁置气？”
婢女一听，又气又急又害怕。
她扑到床边，提议道。
“我把他的嘴捏开，您喂下去，如何？”
郎中摇头，立马否决掉这个提议。
“他现在不肯松口吃药，你强灌进去，万一呛到他，那不就害死了他？”
婢女快要急哭了，若不是尊卑有别，她现在绝对要狠狠地掐他一顿。
她跪在床边，哭着求道。
“公子，您就喝了药吧，您就当可怜奴婢，奴婢还不过十六岁，我真的不想死。”
“……”
奴婢哭哭啼啼。
孟清鸾听到郎中的话，忽然想笑。
和谁置气？
那当然是和她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