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的咳嗽声,伴随着水泡翻涌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幽暗冰隙中传来。
涵婓和帝君兽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洛红衣正艰难地从一堆破碎的冰渣中挣扎起身。她显然也承受了坠潭的巨大冲击,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缕殷红的血迹,湿透的红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显得她此刻的脆弱。她扶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内伤,让她眉头紧蹙,显然状况极差。
“红衣!”涵婓心中一紧,冰火异瞳中闪过一丝担忧,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帝君兽却比他更快一步,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银色的瞳孔死死锁定了洛红衣。
洛红衣抬起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当她看到涵婓那诡异的冰火双瞳,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迥异于前、狂暴而陌生的冰火气息时,美眸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但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涵婓那双异色瞳孔上,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你…你的眼睛…”洛红衣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有这气息…你竟然…融合了九幽寒髓?”
涵婓脚步顿住,看着洛红衣苍白虚弱的样子,又想起雪崖之上她那决绝的一掌,心中滋味复杂难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新生力量,沉声道:“侥幸未死,因祸得福罢了。你…伤得如何?”
洛红衣没有立刻回答,她扶着冰壁,勉强站直身体,目光复杂地在涵婓和充满戒备的帝君兽之间流转。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突然!
“呜嗷——!!!”
帝君兽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暴怒与痛苦的长嚎!这吼声不再仅仅是威慑,而是蕴含着撕裂灵魂般的痛楚和某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弓起,银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如同炸开的钢针!那双原本只是警惕的银瞳,此刻死死盯住洛红衣的心口位置,瞳孔深处,一点**妖异的血光**如同地狱的业火,疯狂跳动、燃烧!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肉骨骼,看到了某种让它血脉沸腾、灵魂颤栗的恐怖之物!
它巨大的头颅转向涵婓,又猛地转回洛红衣,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痛苦而焦躁的低吼,利爪深深抠进潭底的寒冰岩石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庞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理解的巨大痛苦而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失控扑出!
“帝君!”涵婓大惊失色,从未见过它如此狂暴失态!他下意识地挡在洛红衣身前,冰火灵力瞬间在掌心凝聚,“你怎么了?!”
洛红衣的脸色在帝君兽那充满血光的银瞳注视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或算计的美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深藏的**悲哀**。
幽暗冰冷的潭底,刚刚经历力量蜕变的涵婓,重伤虚弱的洛红衣,以及陷入莫名狂暴、银瞳燃着血光的帝君兽…三方对峙,空气凝固如铁,只剩下帝君兽那痛苦而愤怒的粗重喘息声,在死寂的寒潭深处回荡。
洛红衣指缝间,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彻底压制的**玉色光芒**,正透过她紧捂心口的手指,若隐若现。而帝君兽银瞳中的血色,愈发浓郁,如同即将滴落的血泪。
寒潭死寂,那无声的质问与深埋的枷锁,比万载玄冰更冷,比噬心血蛊更痛。帝君兽喉中滚动着低沉的呜咽,利爪深深刺入冰岩,它眼中翻腾的血色并非疯狂,而是穿透灵魂障壁后窥见的残酷真相——那心口封印的玉简碎片,那同源血蛊的气息,正无声撕开洛红衣身上最后一层伪装。涵婓掌心的冰火之力明灭不定,他站在两人之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与修士的枯骨,前方是挚友眼中映出的地狱,身后是圣女无法言说的囚笼。冰冷的水流裹挟着晶尘缓缓沉降,如同为这场沉默的对峙落下注脚,而更深处,那点深蓝的九幽寒髓核心,幽光一闪,仿佛亘古巨兽无声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