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相见

  老鸨肥硕的身躯随着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轻轻摇晃,镶满东珠的抹额在额前跟着颤动,活像只偷腥得逞的老猫。

  她攥着象牙拍板的手都沁出了油光,对着台下举牌的富商们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千两!这位爷出价一千两!还有哪位公子更豪爽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拐角传来。

  老鸨刚要呵斥,就见翠喜跌跌撞撞扑到跟前,鬓边的绢花歪斜得几乎要掉下来。

  小丫鬟凑到她耳边时,老鸨脸上的笑意瞬间冻成寒霜,镶金护甲深深掐进翠喜的胳膊:“你说什么?”

  “妈妈小声些!”翠喜惊恐地瞥了眼四周。

  “醉红妆她...她把看守的龟公都打趴下了……”

  话音未落,老鸨肥厚的手掌已经重重扇在她脸上。

  “废物!”老鸨压低声音,三指宽的翡翠镯子撞在栏杆上发出脆响。

  “是药没放够吗?这可是我专门找退休的太医配的三日迷魂散!”

  “放够了呀妈妈!”翠喜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姑娘喝下半盏就瘫软了,谁知半个时辰前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力气大得能掀翻八仙桌!现在整个二楼都被她闹得...”

  老鸨的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被她揉成一团。楼下的宾客还在争相竞价,全然不知楼上已乱成一锅粥。

  她扯过翠喜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戳进皮肉:“去后厨拿蒙汗药,再叫上十个护院!我倒要看看,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翻出什么浪——”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老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抬头望着剧烈晃动的雕花吊灯,突然想起那丫头腰间若隐若现的令牌,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包厢内鎏金兽首香炉腾起的青烟突然被撞碎,紧接着是瓷器炸裂的脆响。

  朱樉手中的夜光杯“当啷”砸在檀木桌上,酒液泼溅在蟒纹衣摆,洇开大片暗痕。

  朱雄英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鸣:“这是何事?”

  “好啊,没想到大明京城,天子脚下也有这么龌龊的事情!”女子带着苗疆尾音的怒喝穿透雕花木门。

  “竟然用迷药将我迷倒给我签订了卖身契!”

  朱允熥手中的酒盏剧烈摇晃,琥珀色酒液顺着杯沿滴落,在青砖上晕开蛛网般的痕迹。

  他死死攥住桌角,指节泛白如霜,眼前浮现出阿依娜在苗疆雪原上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般倔强地扬起下巴,发间银铃随着怒喝轻颤。

  此刻耳畔传来的娇呵,竟与记忆里的声音分毫不差。

  “允熥,你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朱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袖口酒渍,金镶玉扳指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

  朱允熥踉跄着扶住门框,酒意上涌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望着朱樉似笑非笑的眼神,喉间涌上腥甜:二叔怎会突然派他出面?

  但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迈向走廊。雕花廊柱投下交错的阴影,将他歪斜的身影割裂成碎片。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冷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朱允熥瞳孔骤缩——楼下大堂里,阿依娜单足踩在翻倒的八仙桌上,月白中衣沾满血污,青丝凌乱地垂落肩头,手中断齿木梳泛着森冷寒光。

  她脖颈处蜿蜒的血痕顺着锁骨没入衣襟,却仍仰着下颌,眼神如淬了毒的匕首扫过四周。

  “抓住这个疯婆子!”老鸨尖利的嘶吼刺破喧嚣。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龟公呈扇形逼近,麻绳在他们掌心勒出红痕。

  朱允熥感觉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恍惚间又回到天断崖上——阿依娜也是这样被踢入断崖,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情景何其相似!

  老鸨涂着丹蔻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朱允熥突然暴起的喝令如惊雷炸响。

  原本歪斜的发冠不知何时已端端正正扣在头顶,沾满糖渍的锦袍下透出玄色劲装暗纹,那双浑浊涣散的眸子此刻迸发出鹰隼般的精光。

  “全部不准动!”声浪裹挟着内力震得鎏金宫灯剧烈摇晃,杯盘碗盏在桌案上跳起震颤的死亡之舞。

  几个醉醺醺的嫖客被气浪掀翻在地,打翻的酒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暗红色溪流。老鸨踉跄着撞翻屏风,鬓边珠翠哗啦啦散落一地。

  “不良人听令!”朱允熥腰间玉佩骤然迸发出幽蓝光芒,话音未落,大堂内异变陡生。

  正在起哄的商人突然扯下面皮,露出青铜鬼面;倒酒的小厮反手抽出袖中软剑,酒壶坠地的脆响中,二十七个黑衣人如鬼魅般跃上梁柱。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时带起的罡风将地上残羹冷炙卷上半空,青铜腰牌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不良人”篆文。

  “参见大帅!”声浪排山倒海,震得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而落。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赫然是日间在街角卖糖画的老者。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腰间骨笛,浑浊老眼里泛着狂热的光:“属下等恭候大帅多时!”

  朱允熥缓步向前,玄靴踏碎满地狼藉,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淡淡掌印。

  “包围此地,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他的声音低沉却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