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潮湿的风，在A市郊外的梧桐林里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赵子枫站在树后，指尖抵着快门的红点，望远镜的镜片里，苏瑶正俯身盯着路边的泥潭——那只姜黄色的流浪犬正拼命扒着岸边的草根，前爪陷在稀泥里，每一次挣扎都让泥浆溅上它沾着草屑的脊背。
“机会来了。”赵子枫低笑一声，喉结动了动。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风衣，皮鞋尖沾着些许泥点，显然已在雨里蹲守了半小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陆云轩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他盯着苏瑶的背影，她的米白色针织衫下摆已经蹭到了泥点，发梢垂落，在雨里沾成一绺绺的。赵子枫知道，苏瑶最讨厌脏乱——上个月在宠物医院，她抱一只腿受伤的橘猫时，宁可自己踩在脏水里，也要垫着塑料袋垫脚。此刻她却连鞋都脱了，赤着脚踩进冰凉的泥潭，为的就是救一只素不相识的流浪狗。
“咔嚓。”
快门声在雨幕里格外清晰。赵子枫迅速调整焦距，拍下苏瑶弯腰托住小狗前爪的瞬间——她的指尖沾着泥，发间的珍珠发夹歪在耳后，却笑得那样专注，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苏小姐，您的善良，陆总该好好‘珍惜’了。”他对着手机屏幕轻声呢喃，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悬，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照片附带的文字是：“原来苏小姐怕的不是泥潭，是陆总的眼睛。”
陆云轩是在“云轩集团”顶楼的办公室看到那张照片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沉，城市的霓虹在他镜片上投下斑驳的光。照片里的苏瑶蹲在泥潭边，泥点溅上她雪白的裙摆，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柔软。
“陆总，苏小姐刚发来消息，说今晚临时有个宠物救助的志愿活动，可能要晚点到。”助理李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需要我帮您推了老地方的约吗？”
陆云轩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划过，停留在苏瑶沾泥的指尖。“不必。”他的声音低得有些沙哑，“你告诉她，我等她。”
挂断电话，他将照片放大。泥潭边缘的草叶上挂着雨珠，苏瑶的鞋整齐地摆在岸边，鞋尖朝着泥潭——她在救狗前，连鞋都脱得干干净净。可三个月前，她在他怀里哭着说：“我最怕的就是脏东西，一碰到就想躲。”
“阿轩。”
身后传来清冽的女声。陆云轩迅速收起手机，转身时已换上惯常的从容。“林小姐？”
林婉儿抱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训练基地的草屑。“我刚从基地回来，听说你在等苏小姐？”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照片，瞳孔微微收缩，“这是……”
“无关紧要的东西。”陆云轩扯了扯领带，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婉儿，我今天有点累，我们改天聊吧。”
林婉儿却没动。她走到桌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苏瑶的脸：“她救的是只断了后腿的土狗，我在基地见过那只狗——上个月被车撞的，主人不要它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苏小姐把它抱回了基金会，说要给它治腿。”
陆云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上周苏瑶在基金会说的话：“我想建个流浪动物救助站，用‘婉儿基金’的一部分资金……”当时他只当是随口一提，此刻却突然想起她看那只狗时眼里的光。
“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今天去医院送医疗物资，正好碰到她。”林婉儿笑了笑，“她给小狗喂药时，手被咬了一口，血都渗出来了，还笑着说‘不疼’。”她的目光落在陆云轩脸上，“阿轩，你好像……不太相信？”
陆云轩别开眼，喉结动了动：“我只是觉得，她变了。”
“人都会变的。”林婉儿把纸袋放在桌上，“就像你，以前也觉得慈善是浪费时间，现在不也成了‘婉儿基金’的名誉理事？”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陆云轩望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苏瑶救狗时的模样——她的头发滴着水，却笑得那样灿烂，仿佛泥潭里的不是脏水，而是星光。
“叮——”
手机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消息：“我在老地方等你，带了热粥。”
陆云轩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取消预约”上，最终还是回复：“好。”
老地方的茶馆飘着茉莉香。陆云轩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热粥已经凉透。他望着窗外，雨还在下，苏瑶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阿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云轩转身，看见苏瑶站在门口，米白色针织衫换成了干爽的浅蓝衬衫，发梢用皮筋扎成利落的马尾。她的鞋很干净，连裤脚都没沾泥——显然回家换了衣服。
“抱歉，路上堵车。”她笑着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你点的皮蛋瘦肉粥，我让老板重新热了一份。”
陆云轩看着她，喉咙发紧。她的脸上没有泥点，可眼底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疏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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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去医院了。”苏瑶打断他，把保温桶推到他面前，“给那只小狗打了疫苗，医生说再养半个月就能找领养家庭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它叫‘小泥’，因为它总爱往泥里滚。”
陆云轩的手指在桌下蜷缩。他想起照片里苏瑶沾泥的指尖，想起赵子枫的话，想起自己刚才的质问。“你今天……”
“我今天救了一只狗。”苏瑶抬头看他，目光清澈，“它很害怕，一直在发抖。我想，如果我走了，它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陆云轩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怪你救狗”，想说“我只是怕你受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以前说你怕泥潭。”
苏瑶的笑容僵住了。她望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所以呢？”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觉得我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