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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开满地碎瓷片走过去,好声好气地安抚办公室里那个脸色涨红的中年人。

  “消消气消消气,去年底忙着办安叔的丧事,还有股权交接,谁也没心思管什么年度核查,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现在缓过来了, 重新补一个也算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个屁!”傅令坤怒气不减,“前几天的董事会上他是一句都没提,就知道搞突然袭击!你说说看, 他哪里尊重过我们这群长辈,太不像话!”

  “是是是,年轻人嘛,难免心高气傲一点,做事太冲动,还是得吃点苦头才行。”

  旁边人应和之余,话音一转:“我看那封邮件提到的核查内容里,其他都挺常规,唯独有个匿名检举……”

  “令坤,你说这小傅董到底是想干什么?”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微妙,带了几分忧虑,“这到底是例行内部核查,还是……”

  欲言又止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一度气得直拍胸口的傅令坤渐渐平复下来,面色也不再涨红,仔细看的话,竟隐隐有些发青。

  半晌,他才从喉咙口含糊地憋出一句:“……只要我在一天,他就别想搞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发展计划!他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大一笔钱?想都别想!”

  “对,起码今年是绝对不行,必须得拖住他的动作。”

  另一个股东渐渐面露焦灼之色,压低声音道:“你上次说的那件事……”

  傅令坤扬了扬手,打断他的话,动作粗暴地拉开办公桌抽屉,拽出一只手机,翻出通话记录里唯一一个号码。

  “你提醒我了,是该催催那个小兔崽子,他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窗外雨势更大,骤雨如瀑。

  天色愈发晦暗阴沉,灰云密布,湮没了太阳。

  一千公里外的京珠市,盛夏晴朗。

  午后的校园是一片灿烂的金色,暖融融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梅教授!”

  “梅老师好。”

  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路过的学生同梅戎青打着招呼,她无暇理会,只顾着上上下下打量身边那个单薄得很明显的年轻人,语气中满是不赞同。

  “吃那么一点就算午饭了?这是你现在的正常食量?”

  她不容分说道:“走,我陪你再去买点吃的,食堂吃不惯就去外面,你想吃什么?”

  “不用,我吃不下去了。”兰又嘉摇摇头,“不是食堂的问题,今天中午已经算是有一点胃口了,比平时好一些。”

  “那也能算有胃口?”梅戎青皱起了眉头,直白道,“这样下去你身体很快就垮了,硬逼着自己吃行不行?”

  “不行,会吐。”

  “那吃药呢?我记得有那种促进食欲的药——”

  “嗯,我试过了,当时有效,但可能是有副作用,又或者是吃太多药冲突了,第二天整个人会痛得特别厉害。”

  “……”

  梅戎青一时哑然,为难道:“总不能让你现在就开始打营养针……你现在还有没有胃口好的时候?不靠药物那种。”

  兰又嘉想了一会儿,小幅度地点点头:“有两次吧。”

  “才两次?是什么时候?”

  是给傅呈钧做荷包蛋,一起吃晚餐的那个晚上。

  还有离开他之后,被两个新舍友絮絮叨叨地包围着,回到久违校园生活的那个中午。

  兰又嘉就说:“大概是心情很好,或者很放松的时候。”

  他没有具体提起,可梅戎青看见那双剔透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黯色,大约也猜到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叹着气喊他:“兰又嘉。”

  兰又嘉跟着停下来:“怎么了?梅导。”

  年龄几乎是他一倍的女导演用很认真的口吻说:“我跟你说过的,别折磨自己,及时行乐,还记不记得?”

  “记得。”他讷讷道,“但是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想做……”

  “那就去找。”梅戎青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直到你找到了能让自己心情很好的事为止。”

  “你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浪费?非要继续这样自我折磨下去吗?”

  “兰又嘉,我选中的是那个在镜头里光彩夺目的你,答应我的也是那个你——但我看得出来,你不甘心,你有仿佛这辈子都不能释怀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甘心,也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你身上,还是别人身上,可无论如何,在最后一刻到来前,你该好好对自己。”

  “你曾经是个很喜欢自己的人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周围过路的学生们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能嗅出那份有些沉重的气氛,很像是在训人。

  毕竟梅教授的坏脾气在京影算是人尽皆知。

  今天被训的这个学生倒没有露出慌张窘迫的表情。

  他只是怔怔地听着女人的话,目光里流露出一种谁都会觉得不忍心的脆弱晶莹。

  于是很快有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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