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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那般,没脸没皮地动手动脚,给他递上揍人的理由,他好发泄长时间憋在心底的郁气。

  却见这人软了腰,往后一倒,让他的膝盖压得更深更重。

  脸上笑意盈盈,像是沙滩上落下颗璀璨的星辰,耀眼到不可思议。

  季卿有片刻的恍神。

  桑霁抱住季卿的腰,好似要把丢失的珍宝镶在怀里,又把头埋在季卿的肩窝。

  声音发闷,“师弟,打一架吧。”

  季卿垂眸去看脖颈处的毛脑袋,感受着皮肤处传来的湿意。

  “为什么哭?”他问。

  第56章 第 56 章 开宁,我不想忍了……

  桑霁没有回答季卿的问题, 季卿识趣地不再问。

  两人颇有默契的各自拿起茶几上的长剑。

  季卿发现,在没有灵力加入后,桑霁好似疯了一样攻过来。

  用伤换伤, 不留余地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以至于有一次他被打出火气,往桑霁肩膀上刺了一剑,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人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像是浴血的修罗,疯狂和阴鸷几乎让季卿以为他入了魔道。

  最终, 季卿用剑身对着桑霁的膝盖重重一击,在闷哼声中,把人压在地上。

  “你疯了?”

  倒地的震动将玻璃小茶台倾斜一瞬,上面偏圆的陶瓷摆件, 慢悠悠地滚动,而后落地, 在狼藉的别墅摔得四分五裂。

  “我是疯了。你死后, 我总是在想, 那时候分明我离你最近, 为什么你情愿带着元喻去死, 也不愿带上我。是不是临死前还在怨我把你关起来。”

  桑霁双目通红,任由肩头的血液汩汩流出。

  恍惚间回到了日日梦魇的霜回峰。

  季卿持剑而立,手中的鹤唳灵气涌动, 偶有莹润的光芒闪过。

  他的脚下是霜回峰积年不化的霜雪, 如今却被血液浸染成红绸, 飘飘然铺开。

  天空漆黑如墨, 雷霆涌动,压迫感重得令人呼吸一滞。

  “你会死。”

  喻纠沉着脸,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季卿没理, 目光扫过下方的楼思危和桑霁,以及源源不断从山下冲上来的生灵。

  有人族、妖族、魔族,还有正道修士。

  都是来杀他的。

  他数不清今日有多少性命被他斩于剑下,只觉山峰上他们四人的呼吸声太过安静。

  “我不明白的。”季卿无喜无悲,连声音都是空茫茫的。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死有因,生有果,恶有报,善有应的世界。甚至于将生死置之度外,阻止我完善残破不堪的天道。”

  “师尊,世界庸碌,何必为了去管它,散去千年修为。修士高贵,凡人低贱,妖魔该死,本就是既定的规则。”

  “你想推翻,但是凡人愚昧,拥护修士,只觉你所图颇大。妖魔不愿,他们以杀止杀,生灵于他们而言不过草芥。便是连正派修士,也不肯从高高的神台走下。”

  季卿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也不想管谁说的这句话。

  这时候,他该说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好让修真界的无字天书记一笔,此刻他的英姿飒爽。

  然而话到喉间,到底被他咽下去了。

  他不喜欢这个依存于《仙尊炉鼎》存在的破损世界。

  时不时在想,万一季严俞如他一般穿越修真界,运气不好,成了凡人和妖魔该怎么办。

  古板老成只会经商的兄长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因为修士的一句不喜,就丢掉性命,尸体成泥成土,灵魂不入轮回。

  念头刚起,仿佛血肉被人剜去的痛感,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冷得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季卿吐出一口气,松开鹤唳,任由通体黑色的长剑在脑后高悬。

  垂落的凤凰翎羽,此刻沉甸甸的,黏腻的血腥气令他几欲作呕。

  “楼思危,我不想这个世界有人记得我,知道我的长相。”不能让不知道会不会穿越过来的哥哥看见。

  季卿偏头,对上了楼思危血红色的瞳仁,好似看见了与这人初次相遇,被丢入血池时的场景。

  无孔不入的殷红枷锁将他拽入池底,看着血肉再生。浓郁的生命力,像是偷来的一般。

  “我不喜欢血池,很讨厌,你却总是把我丢进去。”

  没有季严俞,没人疼他。

  雷电轰鸣,生灵的怒吼从峰底传来,好似要将一切都搅成飞灰。

  “得情而忘情,忘情而至公,我试过了,做不到。”

  他做不到把季严俞和万物生灵同一视之。季严俞是血液编织而成的囚槛,他愿意做哥哥的笼中鸟,槛中兽。

  “可是,我也不该做这么坏的事,让这么多生灵因我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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