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眼前阵阵发黑,主公那焦急俯下的面容和甘宁惊怒的呼喊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凌将军!凌操!”主公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棉絮传来。
“狗贼甘兴霸!纳命来——!”甘宁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狂狮,充满了暴戾的杀意,他竟将锦袍敌将认作了甘宁!
我想开口,想告诉他们那不是甘宁,想让他们冷静……但喉咙里只涌上一股股腥甜的液体,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肩部那撕裂般的痛楚,带来更深的黑暗。
“快!保护主公退回内舱!医官!医官何在!”混乱中,有人嘶声指挥着。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抬起,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厮杀声、呼喊声也渐渐远去,变得如同隔世的回响。只有右肩那处箭伤,像是一块不断燃烧的烙铁,灼烫着最后残存的意识。我努力想睁开眼,想再看一眼这血色的江天,再看一眼我誓死守护的主公……但眼皮沉重如山。
在沉入无边黑暗前的那一刻,一幅画面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许久之前,家中简陋的小院,夕阳熔金。年幼的凌统,还不及我腰高,正握着一杆比他高出许多的木枪,一遍又一遍,笨拙却无比认真地练习着突刺。稚嫩的小脸上,汗水混着尘土,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前方那根作为目标的草人。
“父亲!你看!像不像!”他回头,咧开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那样纯粹,那样明亮,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无法割舍的牵挂,猛地冲垮了死亡的冰冷与伤口的剧痛。我的统儿……我的孩儿啊……
意识,终于沉入了无边的寂静深海。最后一丝残存的感知里,仿佛只有那杆小小的木枪,枪尖上系着的褪色红缨,在夕阳的风里轻轻晃动,像一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