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时,晨雾尚未散尽。
范喜良隔着车帘与赶车的李伯说话,声音里带着初出远门的雀跃。
我摸着袖口藏着的短刀,那是前世从未用过的防身之物。
车在长街口被突然拦下,七八个衙役举着火把,照得马车上的漆绘牡丹泛着诡异的红光。
"例行盘查。"
衙役的钢刀敲着车辕,惊得马匹踏蹄嘶鸣。
我按住范喜良欲掀车帘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过:"低头,别说话。"
车帘被粗鲁掀开的瞬间,我垂眸盯着自己绣的芙蓉鞋面,听见衙役的惊咦:"这不是孟家的千金吗?"
前世的记忆在此刻出现偏差。
前世衙役闯入孟家时,我正在花园里为范喜良绣香囊,而今日,他们竟在长街口认出了我。
冷汗浸透中衣,我想起龙后说的"天谴"——改变命运的每一步,都会让因果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孟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衙役头子的目光在范喜良身上打转,他青衫上的墨迹尚未干透,正是今早我故意泼上去的。
"去城西外婆家,"我捏紧袖中短刀,面上却作出羞怯的模样,"表哥病了,母亲让我去送些药材。"
范喜良忽然咳嗽起来,那是我昨夜教他的"痨病鬼咳法"。
衙役头子嫌恶地退后半步,目光却落在车辕上的孟家徽记:"最近上头有令,但凡青壮男子......"
他话未说完,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帘上绣着的玄鸟纹让衙役们脸色大变。
"是御史大人的车架!"
衙役头子慌忙挥手放行,马蹄声碾碎晨雾的瞬间,我看见范喜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马车重新启程后,他忽然低声问:"姑娘为何如此紧张?那些衙役......"
"因为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打断他的话,指尖抚过他腕骨的薄茧,"喜良,你可知道,这天下正在征召能书会算的男子,去修筑......"
那个名字梗在喉间,像一块烧红的炭。
前世他听到"长城"二字时,正笑着给我簪花,说等秋天就娶我过门。
范喜良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浑身一颤:"姑娘可是听过什么传言?昨日我在市集听说,始皇帝要修筑......"
我猛地捂住他的嘴,马车恰好经过一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我的低语:"什么都别问,跟我去外婆家,然后......"
然后怎样?前世的逃亡路线在记忆里支离破碎,我只记得长城脚下的白骨,和那个让我恨入骨髓的玄鸟纹。
马车在晌午时分抵达外婆村口。
李伯牵着马去饮水,我盯着村口那棵歪脖子槐树,突然想起前世在这里遇到的砍柴老伯——他说"去长城的路还很遥远",却不知自己三日后会被衙役打死,只因给了我一块玉米饼。
"姜儿!"
外婆的呼唤打断思绪,她颤巍巍的手正要去摸范喜良的头,我慌忙拦住:"外婆,这是......书童阿良。"
范喜良乖乖地低头作揖,外婆却突然凑近他耳边:"小伙子,你后颈的朱砂痣像极了姜儿她娘小时候见过的......"
我心中大惊,前世外婆从未提过什么朱砂痣。
范喜良摸了摸后颈,茫然摇头。
外婆忽然叹气:"罢了,先进屋吧,灶上煨着你最爱喝的百合粥。"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更多,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前世我离家寻夫后,外婆日日在村口槐树下跌坐,最终化为望夫石的传说,原是真的。
入夜,我躺在外婆的雕花床上,听着隔壁厢房传来的范喜良的读书声。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极了长城砖墙上的裂痕。
忽然,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三声短,两声长——这是前世我在丐帮弟子那里学来的暗号,意味着"危险将至"。
我摸到枕下的短刀,刚要起身,却听见院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范喜良的厢房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紧接着是外婆的惊呼。
我冲出去时,正看见三个蒙脸人举着钢刀逼向范喜良,月光照在他们腰间的玄鸟纹腰牌上,与今日清晨那辆马车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你们是谁?"
我将范喜良护在身后,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蒙脸人冷笑一声:"始皇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