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隐隐起风

  那一日齐国安于暖阁中替贺景春解去湿衣时,那锦缎内衬滑如流泉,却没发现那锦缎上竟斜斜划着一道细痕。

  那痕迹从右肩延至腰间,线脚极齐,倒像是快刀削过一般,却未伤及里头的雪青料里。

  未伤皮肉,却似有霜气隐隐透出,教人生出几分寒栗。

  第二日贺景春回得贺府,果然发起热来,两颊烧得似染了朝霞,眼波蒙眬如笼轻雾,滚烫的额角抵着枕头,只觉天地旋晕,连帐顶的流苏都化作了旋舞的蝶儿。

  幸得齐国安赶来,取了银针在他曲池、大椎几处轻轻扎了,又灌下一盏蜜水,才算退了几分火势,否则这年节时分,怕是要在病榻上熬得七荤八素了。

  这一病便是七日,贺景春昏昏沉沉睡着,水米不进,身子软得像春日新抽的柳丝,连抬手掀被子的力气都无。

  连炖得入口即化的燕窝粥,吃着也味同嚼蜡,只觉四肢百骸散了架般酸痛。便是睁眼望那窗上冰花,都看得模糊不清,只将蟾花堂院门紧闭养病。

  到了第七日头上,烧才堪堪退尽,人却清减了一圈,往日丰润的脸颊如今尖了些,倒显得那双眼睛越发大了。

  贺景时曾来看过两回,见他总在睡梦中,只得留下压岁钱和送他的发簪放在枕边,又叮嘱婆子女使们好生照看,方叹了口气离去。

  待他清醒些时,便唤了陈妈妈来问话。

  彼时他歪在铺着葱绿云纹锦被的炕上,见陈妈妈端着银耳百合粥进来,忙撑着身子问道:

  “这几日我病着,蟾花堂可都安妥?女使小厮的月例可曾发放下去了?”

  那声音尚带着病后的沙哑,陈妈妈忙在炕边支了嵌螺钿小几,铺了软毡,笑道让他放心:

  “哥儿只管安心将养,早在腊月廿九便发了月例与年货与院里的丫头和小厮们,又按哥儿吩咐,每人添了两身茧绸棉袄冬衣,家有老小的,又多赏了些粳米、香油,都已一一送到各人手里了,大家伙都欢天喜地的呢。”

  陈妈妈给他端了碗银耳百合粥和鲜蘑菜心放在小几上,这才继续道:

  “铺子那边的师傅和伙计们哥儿也不用担心,王掌柜和吴钰知道怎么做,奴婢也去看过几回,都是不出差错的。”

  她看着贺景春苍白的面容,将粥碗推近些,伸手欲触他额头又止,忍不住又道:

  “倒是哥儿好端端的怎就发起这大烧来?那日齐院判送您回来时,只说在宫里走了一日,出了身透汗,又被风雪吹了,才染了寒气,谁知竟这般来势汹汹。”

  不想贺老夫人听了这话,背地里直皱眉,只私下啐道:

  "晦气东西,偏在年节发烧。"

  只命他在前院静养,连元宵前到后院请安拜年的礼数都免了。

  贺景春躺了这些时日,心却系着铺子里的营生,到底闲不住,等烧退了便叫吴钰和王掌柜给他拿了账本来看。

  吴钰这几年在上京和他媳妇生了一个哥儿和姐儿,今日特意带了他们过来拜年。

  贺景春头回见下人携家眷上门给他拜年的,忙问了陈妈妈规矩后,把人叫到正厅去见客。

  吴钰和王掌柜在正厅见了贺景春,皆拜年道贺,王掌柜是叶老夫人的亲信,所以说话也格外亲切:

  “三爷病了许久,小的们不敢来打扰,今日特来和三爷说一说铺子的情况。”

  贺景春笑着应了,赏了二人银锞子与年货,又转头问吴钰道:“听闻你家哥儿姐儿过来一起拜年,怎么没见到人?”

  吴钰忙赔笑道:“没有主人家召见不得擅自带进来,正被陈妈妈带去花厅玩呢。”

  他见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怯生生地躲在父亲身后给自己作揖,贺景春不由得想起自己幼时,心里欢喜,笑得眼弯如新月,酒窝浅浅漾开。

  他忙叫陈妈妈取了赤金雕金鱼戏藻的手钏脚钏,又给了压岁钱塞给孩子,乐呵呵道:

  “本该早给的压岁钱,偏生我病了这几日,倒叫你们等着了,等回去时再叫丰穗拿几盒糖蒸酥酪和八宝糖攒盒,小孩子家总是爱吃甜食的。”

  吴钰忙不迭地磕头谢恩:“三爷这话折煞小的了......”

  慌得贺景春忙伸手去扶,又笑眯眯的道无事,几人便谈起了铺子上的事:

  “本来梨园的事小的一直在准备,谁知这阵子上京突然抢在咱们前头开了家梨园,生意十分好,咱们此时再开,反倒是亏了损,不值当......”

  贺景春和二人商量后,发现几家铺子里,云粉阁和茶舍的生意十分好,便决定扩建:

  “既如此,便先搁置了梨园的事。庆芳香园旁边的两家铺子是做茶水买卖的,这阵子生意不行,小的和他们当家的谈过了,决定盘下两间铺子,打通了墙壁做个大些的铺面,再安置几间可当客栈,咱们慢慢坐起来也就是了。”

  王掌柜是叶老夫人专门派来的,其中有一点就是他之前是走镖出来的,能对付市霸。

  王掌柜在一旁点头称是:"三爷说得是,那两家铺子本就生意清淡,盘下来正合适。何况小的从前走镖,若有不长眼的来闹事,也能应付一二。"

  小主,

  至于云粉阁,吴钰决定在靠近城里中心的地方再探一探情况,再开间店铺出来。

  等其他事情谈完后,吴钰说到了云粉阁的女师傅,有些欲言又止:

  “咱们铺子里也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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