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踏入光门的刹那,温度骤降。
不是冷,而是一种穿透骨髓的清晰——每根神经都在震颤,像被泡进了星河里。
他低头,看见脚下是流动的银线,每一根都缠着细碎的光斑,那是凡人的祈愿、妖修的执念、神仙的算计。
命运织机的嗡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在耳边低语,又像远古巨钟的余韵。
“比想象中更吵。”他喃喃,抬眼。
织机顶端的星纱突然翻涌,露出端坐其上的身影。
那存在没有面容,星纱下是流动的光,却让玄尘无端想起前尘里见过的所有“规则”——天道的威严、系统的冷硬、连林初雪因果线上的温暖,都在这团光里有了倒影。
“你挣脱了枷锁,却仍未逃脱轮回。”声音像琴弦被指甲刮过,带着金属的刺响,“若你不愿成为守门人,就必须战胜我,夺取‘命运之匙’。”
玄尘笑了。
他摸出藏在袖中的断刃,刀刃上还凝着方才捏碎命运碎片时溅的星子。
“钥匙?”他指尖划过刃身,“我在那些碎片里看过太多人攥着钥匙,最后把自己锁进更牢的笼子。”他举刃指向织机,“我要的是……剪断这根线。”
织机猛地一震。
原本温顺流淌的银线突然竖起,针尖般的锋锐刺破空气,发出蜂鸣。
玄尘的瞳孔缩成细缝——每根丝线都缠着具体的因果:有个书生明天要中举的线,有只狐妖三日后会被雷劈的线,甚至有林初雪下周要在便利店买第二杯半价奶茶的线。
“原来你连这种小事都管。”他低笑,星辰阵图在身后展开,三百六十五颗星子亮如明灯。
逆序屏障应声而起,青金色的光膜裹住他,撞上来的丝线触到屏障便倒转方向,像被风吹散的雨。
第一根被切断的线是那只狐妖的。
现实里,南山市郊的破庙突然炸响惊雷,正在偷吃供品的狐妖浑身一僵,尾巴尖的毛“唰”地焦了一片。
它茫然抬头,雷云却已消散,只余几片碎云在风里打旋。
第二根线是书生的。
京城书院的纸窗“啪”地裂开道缝,他刚写下的“天下”二字突然模糊,墨迹晕开成“无”字。
他皱眉甩笔,却没注意到笔杆上多了道极细的裂痕。
玄尘的额头沁出冷汗。
每切断一根线,逆序屏障就暗一分,星子也跟着暗一颗。
他能感觉到系统的警报声在识海炸响——那是吞噬过度的警告,但此刻他听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怕什么?”他对着织机喊,“你要的是秩序,我给你混乱!”
星纱后的存在终于有了动作。
它抬起手,纺锤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银线如暴雨倾盆。
玄尘的屏障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有几根线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在脸上拉出血痕。
他却笑了,笑得眼尾发红,“来啊,让我看看,你这破织机到底能织出多少条‘应该’的命!”
光门外,林初雪的指尖突然刺痛。
她望着闭合的光门,因果线在眼前乱成一团——方才还清晰如金线的未来,此刻像被揉皱的纸。
她伸手触碰门扉,掌心传来震动,像有人在门后敲鼓。
“玄尘。”她轻声唤,声音被门缝里漏出的光吞掉。
因果线里突然闪过一道血痕,是他脸上的伤。
她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门内,玄尘的星子只剩最后一颗。
他咬着牙,断刃挥得更快,每一刀都带起一串银线断裂的脆响。
织机的嗡鸣变成哀鸣,星纱开始崩解,露出后面斑驳的机械纹路——原来所谓的命运织机,不过是更古老的阵图残片。
“原来你也怕。”他喘着气,断刃抵住最后一根主线上,“怕有人不信命,怕有人偏要……”
“偏要怎样?”
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抬头,星纱后的存在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光团里浮出半张脸——竟是“从未觉醒”的那个自己,眼神里全是他在碎片里见过的绝望。
玄尘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方才捏碎的碎片里,那个自己在巷子里被妖物撕成碎片前,眼里最后一点光。
他摸出掌心里的星子,那是从那团光里捡的。
“偏要活成自己。”他轻声说,断刃落下。
主线断裂的瞬间,整个织机发出刺耳的尖啸。
玄尘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织机边缘,星子“叮”地坠地。
他望着漫天飘散的银线,突然笑了——那些线不再是束缚,而是散作星火,落向人间、幽冥、归墟。
光门外,林初雪的因果线突然亮了。
她看见金线里多了许多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子。
门扉的震动停了,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