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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安手里的鞭子就停在了半空中。可不是嘛,三年前实验室那蓝色的窗帘,就是庄周一自己挑的布;扁越煮咖啡总是煮糊,整个基地的人都拿这事儿当笑话讲;林小云儿第一次配血清的时候,那移液管都被她摔碎了三支呢。
“维安姐!”林小云儿拉着维安的手,那手还一个劲儿地抖呢,“丧尸可不可能记得这些事儿啊,他肯定是装的!”
庄周一一下子跪直了身子。
他那已经腐烂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特别淡的笑容,就和以前给学生解答问题的时候那种温和的样子差不多。他又说道:“小云儿怕蟑螂,老是躲在阿越的身后;你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阿越从后勤部偷了半块巧克力,藏在你的枕头底下呢……这些我都没忘。”
林小云儿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维安手里的鞭子“当啷”一声就掉到地上了。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月光洒在她眼底,那里亮晶晶的全是水光,声音都打着颤儿:“庄……庄教授?”
“是我。”庄周一流着眼泪,血珠子也跟着一块儿往下掉,“我在丧尸堆里苦熬了三年呐,全靠着阿越的精神力才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我真不想吃人啊,打心眼里不想……”话没说完呢,他突然就捂住了嘴,喉咙那儿发出那种压抑着的干呕声。为啥呢?刚吃的那脑子的腥气还在嗓子眼儿卡着呢,丧尸那种本能就像蛆虫似的,一个劲儿地啃他的理智。
“阿越……”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那已经腐坏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服。那块儿缝着扁越人三年前给他的星图碎片呢。“我想回家,想回咱们的小公寓……”
维安弯下腰捡起鞭子,不过这手啊,可比刚才轻多了。
林小云儿突然尖声叫着,一下子把维安给推开了:“你是不是疯了啊!他可是丧尸啊!”说完,她抄起地上的碎钢管,朝着庄周一头颈后面就砸了过去。
“砰!”
钢管砸在了庄周一的肩膀上。
庄周一哼了一声,可他也没躲。
那腐肉裂开的伤口里,黑红的血就渗出来了,还混着没消化的脑浆,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地上。
林小云儿的手啊,抖得厉害,钢管都握不住了,“当”的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她扭头就跑,结果被自己的鞋带给绊倒了,膝盖磕在碎石子上,血珠子立马就冒出来了。“小……云儿……”庄周艰难地爬了过去,那已经腐坏的手掌就悬在她膝盖上方差不多半寸的地方,可就是不敢落下去碰一下。
他喉咙里发出像呜咽似的那种低低的声音,就跟以前安慰那些实验失败的学生一个样儿,嘴里念叨着:“不痛的……不痛的……”
林小云儿哭着一个劲儿往后缩,结果一下子就撞到维安怀里去了。
维安瞅着庄周那爬满了腐斑的手,又瞧了瞧他眼底还剩的那点熟悉的温和劲儿。想当初三年前在学术报告厅的时候,庄周给他们讲《丧尸神经再生机制》,那眼睛里就有这么一闪一闪的光呢。
“跟我们回基地吧。”维安冷不丁地说,“医疗部刚到了一批神经抑制剂,说不定能……”
“不。”庄周摇了摇头,“阿越说……基地容不下我。”他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起来了,夜里的风一吹,飘过来更浓烈的血腥味儿,那是扁越人的气味。
他猛地把头转向破庙那个方向,眼底本来还有的那点清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阿越……阿越来找我了……”
“庄教授!”维安大声喊他,“你现在跟我们走还来得及——”
“吼——”
庄周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
他的指甲突然就变长了,一下子就把掌心的皮肤给刺破了。
维安眼睁睁地看着他眼底的清明一点点消失,就像潮水似的,被那浑浊的灰雾给慢慢吞没了。林小云儿吓得直往她怀里缩,连哭都顾不上了。
“走……走……”庄周一面孔变得粗糙,声音也跟着粗粝起来,“阿越……不能让他看见……”
维安拉着林小云儿,起身拔腿就跑。
她跑出去两步,回头一瞅,就瞧见庄周一在卡车后面蜷缩成一团,那已经腐坏的手指,死死地抠进自己的太阳穴,就好像在跟啥要命的东西拼命似的。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一根快要断开的琴弦。
扁越人是被林小云儿的尖叫声给弄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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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噌”地一下坐起来,身上的外套都滑下去了。
破庙里头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点暗红色的炭火星星点点的。
他伸手往身边一摸——空的。
“阿一?”他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庙里撞出回音来。
没人答应。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外套,就冲出庙门去了。
夜风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腐臭味儿——那是庄周一身上的味儿。
他顺着这味儿就狂奔起来。
月光照着这片废墟,就像照着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似的,到处是断墙、锈迹斑斑的卡车,还有倒在路边的广告牌。
等他绕过那辆破卡车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庄周一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呢。月光洒在他背上的腐斑上,那腐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