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冢的兵家弟子皆为见证,阁下执意要将他指认成你们儒家弟子,莫非是想借此插手我兵家内务?”
梅池春眉梢微挑,若非自己就是他口中叛臣,真是忍不住替他这临场反应的能力抚掌赞叹。
梅池春笑道:
“难怪尉迟武当年容不下你,既有实力,又还有点脑子,尉迟武正当壮年,岂容你一日日在他身边虎视眈眈?”
“你应该庆幸,如果当初坐在大将军王这个位置的人是我,我绝不会给你执掌兵家大权的机会,更不会让你有投效巫山的可能。”
梅池春面色如水,不见波澜。
珑玲却拢起细眉。
投效巫山?他何出此言?
当年她对梅池春不假辞色,自然是有原因的。
十年前的那个梅池春虽然总是缠着她,说些似是而非的俏皮话,但并不会因此就在争夺龙脉时放一点水。
战场相逢,她与梅池春的每一战无论胜败,都极其凶险。
她那时听命于蔺青曜,自然不会惜力,而梅池春也对争夺龙脉有一种莫名的执著,阴谋阳谋层出不穷,一旦咬死就绝不肯松口。
尉迟武因此而极信任梅池春,给了他号令整个四灵院的权力。
……可话又说回来。
他为何会成为兵家弟子?
珑玲在幻象中窥探过他在玉皇顶的回忆,更是亲眼见证着他作为兵家诡将的百年。
他若是对儒家有恨,当年风头正劲时便可挥师东出,率领兵家攻打玉皇顶。
若是想要权势名声,他应该向世人公开自己太子姬弃的身份,九州仍有许多周王室的拥趗,以他的能力,这样做绝对比以一个兵家弟子的身份起步更快。
如此思索,珑玲才发现自己对他似乎所知甚少。
她一直被动接受他的爱与恨,却从没想过,自己主动靠近真正的他。
“——梅池春要是真想投效巫山,又何至于十年前被司狱玲珑所杀?”
僵局之中,突然响起少女平淡而有力的嗓音。
尉迟肃略有动容,朝她投来幽深视线,死生冢上空的江载雪等人,也终于注意到这个与梅池春并肩而立的身影,聆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口中的兵家叛臣,在他执兵家大权期间,是否是兵家百年来最为强盛之时?”
“十年前的兵家,实力雄厚可与巫山、墨家、儒家三家平起平坐,他花费数十年时间大刀阔斧改革,与农家交好,让兵家弟子不必依赖烧杀劫掠生存。”
“世人唾骂梅池春是个在九州掀起无数战火的魔头,但你们不得不承认,他一人担下了兵家所有的罪责。他死,世人对兵家的骂名一笔勾销,而你继任兵家之主的位置,虽是凭实力上位,但至今仍在站在他为你打下的基石上,享着他为你留下的荫蔽——尉迟肃,你能否认这点吗?”
整个死生冢的谷底回荡着少女不算凌厉的嗓音,话音落下,周遭一片死寂。
……差点忘了。
眼前少女不仅仅是与他爱恨纠缠百年的心上人,也是这天下唯一能与他匹敌,于生死一线间相识相交的知己。
梅池春很轻地笑了笑。
公孙秉站在人群中,敏锐地感觉到人心浮动,隐隐有了偏向。
尉迟肃默然片刻,道:“我若执意杀他呢?”
少女嫁衣如火,手中却拎着一把与她一身雍容格格不入的利刃,拇指推剑出鞘,凛冽的压迫感无声蔓延。
“那就只有请你再三思了。”
话音落下,片刻后,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莽撞兵卒突然出声:
“大将军王三思!”
公孙秉垂首而立,并不意外地在心底倒数。
三、二、一——
随着三声静默倒数,谷底再次有人高呼三思,就像一颗颗火星落入干草堆,撩起摧枯拉朽的火势,顷刻间连绵成山呼海啸般的声势。
“大将军王三思!”
这一声声如浪潮拍打在山谷中,层层叠叠涌入上空。
“霁明。”
江载雪听到这一声唤,立刻朝身旁的银发儒者躬身垂首。
“老师有何吩咐?”
银发儒者样貌约莫三十出头,宽额美须,仪表瑰杰,灵修容颜难老,但见他一头华发,也能猜到他的年纪至少在两百岁以上。
“献之身边那女子,你可认识?”
江载雪扫了一眼,摇头道:
“学生不知,但师弟从前在兵家经营百年,有一些忠心追随的下属,或二三相交的知己,也不奇怪……老师,那个尉迟肃不过是看准了我们儒家死穴,想要颠倒黑白而已,师弟能靠借来的躯壳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迟则生变,还请老师速速下令,营救师弟。”
银发儒者无言望着下方的珑玲。
那目光沉寂如万年冰封,在无声的注目中,好似沧海桑田般漫长。
珑玲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觉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