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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我今日非得替萧统领——”
城墙上的一名墨家弟子实在忍无可忍,额头青筋暴起,竟没等命令便飞身而下,将臂上灵弩引至十七支箭,对准了那名副官!
“小心!退回来!”
汲隐瞥见地上尘沙飞扬,立刻高呼一声。
然而已经迟了一步,飞沙走石间,青铜城城外五丈的距离升起一道冲天灵流,天地六气在这道灵流中如狂乱雨流扑来,瞬间吞没了那名弟子!
城墙上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这几日巫山巫者并非是为了围城,而是假借围城攻城,来掩饰他们在城外设阵的痕迹!
汲隐气息凌乱,眼中盈满杀意,仿佛一头随时都要不管不顾冲出去同归于尽的野兽。
滕绛雪伸出手按住身旁少年的肩头。
“原来如此。”
白衣如霜的女子一点点摁下内心的起伏的情绪,面无表情地俯瞰下方的季衍。
“巫山整日端着济世救人,镇邪除祟的架子,实际上,却四处挑动是非战乱,牧野城百姓匆忙出逃,谁会随身带毒投井?只需去月川城内一验便知,这毒与你们巫山脱不了干系。”
抱臂盘膝坐在一根木桩上的季衍无声凝望着这位墨家宫正。
三两句就能抓到问题关键,谁说墨家这一代都是好对付的女流?
迎上鬼狱副官略显心虚的目光,季衍开口:
“既然如此,宫正何必龟缩城内?闭门不出,莫说查验,连收尸都做不到吧。”
滕绛雪巍然不动:“阁下就算是想请君入瓮,难道就只拿得出这点筹码?
未免有些压不住秤吧。”
季衍道:“墨家最重义气,我还以为三百弟子的尸首,论义气也该有几分斤两。”
“人活着,我等自全力相救,人死了,尸首不过腐朽皮囊,即便是钜子本人身死,墨家也不会消耗人力去夺一具无用的尸首——你们若想守株待兔,请便,只是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滕绛雪不疾不徐,字字如锥:
“外城已经是在龙脉地气的庇护范围之外,随时都有遭遇邪祟袭击的危险,你们若想赌我们的屯粮多,还是你们这些人抵御邪祟的时间久,大可不必一试,墨家既然以守城闻名于世,这点还是有所准备的。”
话音落下,季衍身后的诸多巫者面面相觑,即便覆面看不清神色,也能从眼中看到几分动摇。
季衍心下惊叹。
但叹的不是滕绛雪的沉稳持重,而是师月卿的料事如神。
今日滕绛雪在城墙上的这番话,每一句,竟全都在师月卿的预料之中。
——围城本就是想试试墨家守城术的深浅,成不成功都不重要,趁月川城内三方混战,夺下这处小龙脉,才是我替巫山立下的首功。
——不过,若是首功告捷,还有一计,或可重创墨家弟子,或可再立新功,届时时机合适,不妨一试。
季衍抬起头来。
“你说得没错,不过守株待兔也有很多种待法,凭你青铜城内有多少存粮,我等着你们打开城门,自投罗网。”
打开城门,自投罗网?
珑玲看着手里的玄龟令,细眉疑惑地微微拢起。
抬起头,她看向身旁与同样对着玄龟令若有所思的少年,视线默不作声地移向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那只手握着一根路边随手折来的麦秆。
麦秆没法像小刀一样在指间转动,他也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无意识地轻晃。
其实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小动作,但由他来做,珑玲难免一时晃神。
“你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梅池春还真有些头绪。
“既然攻不下青铜城,就只有找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明知凶险,也不得不开城门出去,你猜猜?”
他噙着笑,看向珑玲认真思索的样子。
说实话,珑玲很少动这样的脑筋,拔剑就能解决的问题是不需要思考的。
“嗯……毁掉外面的灵讯柱石?”
墨家不是最重视这个东西了吗?
“聪明,很接近了。”梅池春从她手里拿了一颗蜜饯扔进嘴里,“但你想想,灵讯柱石最本质的目的是什么?”
本质……目的?
“是邪祟吗?”
珑玲鲜少深思,但稍加指引,立刻反应过来。
“不对,巫山虽然能用摄魂巫术调令邪祟,就像我们在洛邑见到的那样,但数量极其有限,伏击一小队的灵修还行,稍有规模的大城池就能应对。”
秀秀也跟着点头:“是啊,至于外面那些小村落遇袭求救,墨家还有一队在外驻扎的「非攻队」,非要去救的话,他们肯定动作更快,墨家也绝不可能开城门的。”
梅池春又昂首接下一颗蜜饯。
珑玲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