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的年纪,怎甘心守这样的清规戒律。
他偷偷下山,将有可能通风报信的珑玲也一并骗了出去。
蔺青曜的朋友悄悄问:“你真要带着这个小尾巴一起?”
“怎么会。”紫衣银冠的少年头也不回,淡淡道:“她跟着我们还怎么玩,别管她,等不到我她会回去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她自己知道。”
春祭大典人潮如织,珑玲坐在台阶上,从暮色黄昏等到晨光熹微。
没等来接她回去的蔺青曜,只等来雁鹜陂上点点猩红连绵成一片火海。
当夜,雁鹜陂被屠,蔺氏全族覆灭。
珑玲找到蔺青曜时,呼吸艰难的少年躺在被踩烂的花灯里,珑玲将他从死尸堆里拖出来,扛在肩上,一步一个血坑地朝外走,头也不回。
她道:“少主,有我在。”
没人回答,只有温热濡湿的眼泪从她后颈淌过。
自那夜之后,两人在追杀中一路向西南逃亡。
靠着蔺氏一门的辟兵术,蔺青曜敲开了巫山的山门。
那时的巫山十二殿虽不如现在如日中天,却也是占据一方龙脉,能够远离太岁的世外桃源。
有诸侯奉上全部家财,只求在巫山有片瓦之地。
有大能甘愿受巫山驱策,只求能一日三餐温饱。
——简单来说,巫山十二殿的人事竞争相当激烈。
蔺苍玉留下的辟兵术并没有让他们在巫山站稳脚跟,相反,就像它给蔺家带来灭族之灾那样,它也替珑玲和蔺青曜招来了无数觊觎和阴谋诡计。
辟兵术被夺那日,巫山山脚下的小屋内,蔺青曜砸烂了所有东西。
珑玲什么也没说,转身跨过门槛。
“……珑玲!”暴怒中的蔺青曜怒喝一声,混乱气息中有微颤的尾音,“没有我的命令你要去哪里!给我站住!”
他大步往前追赶,没留神,竟被歪倒在地的椅子绊倒,重重跌了一跤。
脚步声去而复返,蔺青曜的眼白泛着血丝,颤动的瞳孔里,映出少女镇静平和的面庞。
“只要替巫山解了眼前的兵家之困,就能在巫山站稳脚跟。”
“我一定会将梅池春带回来。”
黑暗中,珑玲豁然睁开眼,心中莫名烦闷恼怒。
但究竟在烦什么,恼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
姬照蓉还在念叨:
“不过你可别误会我还对蔺青曜有什么想法,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师月卿是带着婚书来巫山的,她现在是蔺青曜的未婚妻。”珑玲突然道。
“……你说什么!”姬照蓉掀被而起,暴跳如雷,“什么婚书?什么未婚妻!她明知道我以前喜欢蔺青曜,她怎么敢!”
另一头的秀秀被她吓醒,睡意朦胧地要起身,被大伯娘一把塞了回去。
珑玲起身,带着被褥推开旁边房间的门。
四目相对。
“……你做什么?”
梅池春看着珑玲一言不发地进来,丢下被褥,再给纸门施咒锁死。
原本散漫的姿态不由自主地微微紧绷。
“她话太多,我现在很困,只想睡觉,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
已经在他旁边躺下的珑玲偏头问他。
“……”
她好像根本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同屋的梅子舆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有对自己老爹还在被人审讯的担忧。
姬灵渊更是身心俱疲,安静得仿佛死尸。
窗外明月皎洁,透过纸门,将自己的被褥往另一旁挪了挪的梅池春回头看了一眼。
柔柔散落在被褥里的乌发。
垂落的细密睫毛。
呼吸声绵长静谧,仿佛已经入睡。
一想到当初他好心好意,以为她迷路想帮帮她,结果这人冲上来,劈头盖脸就用咒缚把他死死困住,还将他当战利品一样送给巫山,梅池春就恨得牙痒。
他的视线落在她纤细柔软的脖颈上。
真想让她也尝尝咒缚的滋味。
“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毫无征兆的,珑玲突然出声。
梅池春正半蹲在她身侧,眸色阴阴沉沉。
“……什么名字?”
他其实对名字并不在意。
梅池春不是他的本名,至于真名,他更不想提起。
“叫阿拾好不好?”
珑玲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捏住他垂落的一截衣角。
“你是我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