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回来发了热,之后被召进了行宫。”
“陆明,你辛苦了,赶紧休息半日,然后同你师傅安排训练。”
“是,王爷。”
待陆明离开,茶已煮沸。
“父亲,陛下今夜宴饮,我们并不在邀请之列。”
李元胜替李明月斟了杯茶,并不言语。
良久,李元胜才沉吟开口。
“苏先生此去,怕是有些凶险。”
……
车驾很快到了行宫,还未等苏珏准备见驾,反而被中贵人灵均领进了一处宫殿。
苏珏坐在镜前,一时妆成,他缓缓披上淡红色的纱衣。
此刻的他仍旧是十二楼的天人。
天下万美,望尘莫及。
宫人侍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只此观之,眼前的这位公子虽是一副病容,却仍僻然出尘。
苏珏坐上楚云轩遣来接他的车架,离开自己更衣上妆所用的宫殿,在楚宫蜿蜒飘香的宫道上行进。
行宫的构建极尽浓艳婉约,千行百转不可窥探。
无数的宫院和甬道盘绕围拱着最中央的高处,那是一栋高耸入云般的孤立殿宇,豪奢玲珑,渺如仙境,即便在这样的暗夜里,也显得绮丽照人。
那是传闻中的“临仙台”。
掀开车帘,苏珏双目只望着那临仙台。
他望着那百姓血肉凝成的临仙台出了神,心思不知飘忽在何处。
忽而,一队宫侍从他的面前经过,其中一名领头女使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
苏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但那队宫侍行得极快,未等他看清容貌便已走远,
又行了一会,满殿熏染的浓烈香味已经与赴宴者们恣肆出来的酒肉浊气搅作一团,形成极其标准的“贵族气味”。
它们伴随着凌乱的丝竹、淫靡的欢笑、虚伪的唱和、贪婪的吞咽,排山倒海般涌在他的面前。
临仙台,到了。
……
极好的晴朗天气,就连夜空都是月明星稀,与宴会相得益彰。
这次的夜宴是流水宴会,并无开宴与结束的明确时辰,此时满座的君臣已经一同玩乐了许久。
然而这临仙台的气氛却好似宴会的正题还并未开始。
公卿贵族虽言笑熙熙,却都压抑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兴奋,他们心不在焉,只等着苏珏的出现。
有人面上轻松,有人心里紧绷。
今夜盛宴,陛下并未邀请冀州王一家,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够他们琢磨一番了。
就在这等待得无所聊赖,已经近乎心焦的时候,楚云轩派去迎接苏珏的卫队终于声势轰然地沿着宫道走来。
卫队士兵在距离宴会坐席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直在他们簇拥之中的一辆马车却继续前行,然后驶出了护卫队。
马车并不是很大,仅有四匹毛色纯净的白马驾辕,速度不快不慢,行驶得几乎没有颠簸。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车架的装饰极其奢华,因为通体为玉石之料建造,怕是只能用这一次。
马车的四角缀着素色的流苏,而那白玉是更是成色罕见,天然光洁的白色中生有细细的浅黑纹路,使得这辆白色的玉车上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水墨泪痕。
有眼尖的大臣认出这是世所罕见的潇湘竹。
此车行走在繁华浓艳的万丈俗世间,就如一笔独自穿行的水墨之画。
马车直驶到临仙台的边缘停下,驾车的侍从轻盈地跳下来,恭敬地向着台上的楚云轩行礼。
之后那侍从转身绕到白玉马车的一侧,扯着素色流苏连缀的丝绦,轻轻卷起车上的门帘。
那侍从微微躬身,抬起左臂,继而,一只玉白色的手自车内伸出,车中人扶住他的手腕走了下来。
“陛下,苏珏公子到了。”驾车的侍从扶着苏珏面向王座站定。
可苏珏并未言语,只双袖相对,雍雍地拜了一拜。
就这一拜,全场竟然静了下来。
只见这位苏珏公子外罩一件淡红色的刺绣长衫,上面缀满了海棠,精致的仿佛能闻到香味。
内里雪白的朝天礼服是当朝王室所用,而衣料华美的丝质更是犹如冬日蕴藏了朝阳的初雪。
那袭白衣的领口、前摆、半臂处点缀着数枚淡黄色的玉石,穿在丝绦上的白玉扣压称着修直的腰身。
虽然着墨不多,但已提亮了整身衣装,既清素又典雅。
束发的轻冠上也嵌了白玉金石,两串细银丝缀的玉石垂下,贴饰在后脑,更衬得那丝丝整洁的乌黑秀发,光亮如墨。
这华贵无方衣冠装扮之下的那个人,其风华出尘,更胜衣冠十倍。
百官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再加上楚云轩的种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