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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眼角的酸涩,眼泪一齐涌出来,渗进衣裳,晕开深深湿痕。
肩背被人轻轻拍动,兄长的手掌轻缓温柔,是记忆里熟悉温暖的感觉。
“别哭,榆儿,别哭……”董氏的声音带着明显泣音,“这是大喜的事情,哭什么……”
“娘。”江朔华看向母亲,尽力控制自己不要落泪,“您的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董氏看着儿子,努力勾起嘴角,眼前依旧被泪水蒙住,抬手摸摸他的脸颊,“是好了很多,你长高了,也瘦了。”
江望榆退离兄长的怀抱,脸埋进掌心,闷头冲到屋外,靠在墙上,一点点往下溜,坐在地面,缩成一团。
太好了。
哥哥的眼睛终于好了,时隔两年一个月二十三天,哥哥终于能再次看见世间万物。
泪水压根止不住,不停地涌出来,透过指缝,流到膝头,打湿衣裙。
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用力擦拭眼角,仰头看向来人。
“给。”孟含月同样蹲下来,塞了一条帕子到她的手里,“擦擦。”
江望榆吸吸发酸的鼻子,闷闷地应了声,捏住帕子使劲擦干眼泪。
“好点了吗?”孟含月柔声问,“缓过来了的话,可以进屋听阿爹说医嘱吗?”
帕子被泪水完全打湿,她胡乱握在手里,撑着膝盖站起来,哑声应道:“能。”
一同走回屋里,董氏坐在江朔华的身边,眼角泛红,脸庞残留深浅不一的泪痕。
孟郎中坐在对面,见两人进来,摆手示意她们坐下,等江家三人平复激动的心情后,方才开口。
“克晦的眼睛目前已经痊愈,接下来的五天是观察期,依旧不能大意,不可以直视光线强烈的地方,像午间阳光灿烂,最好在眼睛绑一条薄薄的纱巾,对了,晚上光线不好,不要看书……”
江望榆高高地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将孟郎中详细周全的叮嘱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药的话,暂时每天只在午时正喝一副,克晦,你每天自己按睛明穴、风池穴、四白穴等穴位,早晚各一次。”
孟郎中停顿一下,“我等会儿教你,还有保持心情愉悦,少忧思,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或者月儿。”
“是,我一定牢记于心,也一定会做到。”
江朔华
沉声答应,旋即起身,朝着孟家父女深深作揖,行了个大礼。
“大恩不言谢,您二位的恩情,我江朔华铭记于心,此生绝不敢忘,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务必直言,必当尽我所能,报答恩情。”
江望榆跟董氏同时起身,亦朝两人行礼。
“伯母,您别这么客气。”孟含月扶着董氏,“您跟伯父以前救了我和阿爹,不也没有找我们追要什么答谢吗?”
“是呀。”孟郎中摇头笑笑,“我们两家关系不必讲这些客套话,只要克晦痊愈就好。”
“孟郎中……”
“阿榆。”孟含月打断她,故意夸张地狮子大开口,“哎呀呀,要不你先把诊金结了?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还想着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大肆庆祝一番呢。”
“别瞎说,都是快满十八岁的人,还在乱说话。”孟郎中假意斥责女儿一句,“诊金不给也行,之前在文渊阁借的医书,还辛苦十五完整抄写下来,比银子更贵重。”
江望榆当即决定再找元极帮忙从文渊阁借医书。
孟郎中特意选在午后,趁着外面光线不会刺眼,来摘纱布。
现在纱布已拆,又教会江朔华如何揉按眼睛周围的穴位,孟郎中提起药箱,准备告辞。
“阿榆。”孟含月同样提着一顶药箱,目光掠过她的眼角,“按照你的计划,我就不给你留药膏了,这是药粉,你明天早上记得涂,脸色看上去会像感染风寒。”
江望榆接住瓷瓶,认真道谢,送两人离开,转回到兄长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
“哥哥,这是几?”
“一。”
“那这是几?”
“六。”
像小时候学算术一样,她比了五个数字,听到兄长全部准确无误地说出来,脸上洋溢灿烂笑容。
“不行,不能再数了。”江望榆连忙催促,“哥哥,你去休息,我去厨房帮阿娘做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肴。”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席间,她看着江朔华动作自若地夹菜舀汤,眼眶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用过晚饭,她板起脸,叮嘱道:“哥哥,你绝对不可以看书,不然以后我不给你看任何天文历法的书。”
“放心,我盯着华儿,保证不让他看。”董氏把佩囊递给她,“榆儿,夜里当值小心些。
江望榆答了声好,抱着东西赶向观星台。
与同僚交接时,她故意转头咳嗽几声,哑着声音开口:“抱歉,最近有些着凉。”
同僚倒是客气关心道:“身体为重,江灵台不必每次都这么着急。”
目送同僚和天文生离开观星台,江望榆捧着册子,注视西方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