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二来也算打了个平局,没让隋影儿得逞如意。
可他下不了决心,全因视线挪不开那小小的孩子。
这些天,经过翠缕的照顾,猫崽般的孩子是红润了些,那双手那么小,那么软,搁在他的脸上,瞬间化了他的心。
他怕隋影儿打这孩子的主意,来回打探许多次,终是没忍住央翠缕一道去找了晚灵。
晚灵说的也直接,‘不想孩子有事,就老实呆着,按夫人的要求去做,夫人倒不至于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动手,但若你偏要惹是生非,那这个小崽子大概也得不了什么好下场。’
如此,他是彻底断了心思,大有些坦然面对之态流露出来,不就是在载家亲族面前丢尽颜面吗?他早就没有颜面了,况载家亲族,他也着实不在乎。
他还想着,届时做出些痛哭流涕之态来,显得真诚些,如此,遂了隋影儿的愿,或许能得个好的死法。
只是心疼,这个孩子。
一个不被爱着的人,不知往后,会是何命数。
载清沉在拉扯里,有些恍惚,余光瞥见连升单手摩挲在那弯刀匕首之上。
他一声苦笑,喃喃自语,“当时就该想到,你们”
连升冷冰冰打断他,“愧疚吗?看着这些扇刀和我手中的匕首。”
载清没出声,只是视线飘忽半空,落不下来。
算不上愧疚,从开始的不甘,恼怒。变成了如今的无能为力,认清现实。
他不接受是自己能力不足,始终觉得他爬到过那般高的位置,会掉下来全是因别人。
因楚阳,因柔澜,因翟离,也因隋影儿。
他也恨,可终究是明白过来,除了挺直腰杆接受之外,其余所有对抗都会让他更加颜面掸尽,无地自容。
连升见状是挑着眉看着桌面上的刀,“既如此,一出好戏,由你开场。”
又是戏,他当真是厌恶透了这个字。
纵是百般不愿,无奈把柄握于他人之手。
促织鸣,更添愁云凄切之意。①
载清掐着疑惑出府门时,朱轮马车已经停在路口,他因被连升推着往热闹的巷口走去,故而是未曾在意。
车轮随着他的步子,缓缓滚动起来,似忘川河畔撵人性命的锁魂车一般,不近不远的跟着,等耗到他筋疲力竭,再抽了魂走。
步不停歇,闪身入闹市,待立于陵江河那座最宽的桥面之上时,载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隋影儿的心狠手辣到了何种地步。
她要他沦为笑柄,成为茶余饭后供人调侃的笑话。
九孔桥是连接河两岸最高最宽的一座桥,因连着最为繁华的闹市,故而素日里时常车辆拥堵,行人摩肩擦踵。
此处,是当之无愧的繁华如春幡满头,插不进多余的花来。②
此时,那桥被封住,百步长的桥上只有他和连升,他放眼一眺,桥下两岸,目光所及全是看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镣铐撞击的声音并着驴蹄踢踏之声传来,载清借着高势一看,瞳孔猛缩。
载父佝偻着背被金甲卫用刀柄顶着往前一步一跪的样子猛的刺了他的眼。
他身后是他过往只逢年节才会去见的亲族叔父等人。
虽向来无甚交集,但亲眼见到他们狼狈颓废至此,他心内再硬也是败下些阵来。
不因他们惨,只因这惨是为了扣在他的头上。
他几步上前欲迎去,却被连升一把拦下,威胁道:“爷的吩咐,你只许在这座桥上,若你敢下去,走一步,刮她一片肉。”
她,是柔澜,还是孩子。
他不肯承认,他害怕会是她。
载清紧绷着膝盖,扫视一番对着他指指点点的百姓,咬牙挤出:“为何如此虐待他们,隋影儿不怕天打雷劈吗!?”
连升笑着看他惺惺作态,嘲讽道:“当真稀奇,你不是最不把父母族人放在眼里的吗?此时,是瞬间转了性了?”
载清几番谩骂被这一句话堵在嗓间,吞吐不出。
想归想,被戳穿还是会让人脸红的。
他到底沉了语调,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他自知将死,其言向善。
“如何都不该这般侮辱与人,尤其是无辜之人。”
连升听的发笑,“无辜吗?”
鳞甲碰撞的声音让拥挤在一起的百姓是生生挤让出一条道儿来,腾给这些演戏的人。
被押着人中突的有人喊了一句:“载清!你可还有良知?!”
重心瞬间转了场,千百道目光齐刷刷顺着那怒喊射向九孔桥上的载清。
载清面色阵红转白,又在这些要将他穿透的目光中变得透红。
似抹了血在脸上一般。
载清见那人想要冲出阻拦,向他奔来,他顺时一个踉跄后移半步,稳住身形去辨。
莫然。
载父极为看中的一名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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