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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元国公从容的落下白子后道:“病急乱投医?”
翟离手里把玩着一颗黑子,嗤笑一声未置一言。
元国公接近不惑的年龄使他的声线浑厚绵长,他缓悠悠的语调让人听着就舒服,不似翟离那般时常冷冰冰的。
元国公那双凤尾眼带着哂笑地看着翟离道:“我就不信,你钓太子这条鱼的时候,没想过隋府会被牵扯进去。”说完便皱眉看着他又从棋盘上捏走自己的两颗子,“啧,当真狠心啊。”
不言不语的翟离,这才慵懒将身子往后一靠,带着不屑道:“他自己蠢,漏了底牌,现在走投无路来求他姐姐,看在影儿面上,给他个蝇头小利。”说完便使了个眼风给连升。
连升领命退了下去。
*
丢了魂魄般的影儿拖着步子回到桐芜院,将屋门一关。拽着单儿就找了个放花架的角落蹲下。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他真是疯了。母亲若知道了眼都该哭瞎了。”影儿没冒出几个字便泪如泉涌,一想到他说后日要来更是觉着被逼到了绝境上。
单儿皱着眉抬手不断顺着影儿的后背,根本不知从何开口。想到她才被翟离收拾过,现在又出这件事情,影儿定是提着一颗心无人可诉又无人相助。
许久之后才说了句她能想办法,她有位叔叔在东宫当差。
影儿即便是愁绪满身,也知不过一个当差,如何能知这些。故而吐了口气埋头接着哭。
她自然是没有看见单儿眼里的深意和决然。
这天晚间,翟离一踏进屋便觉察到小姑娘正拼命掩藏着自己的心思。
他无奈一笑,掀帘而进。映入眼中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肴。
他看着乖巧摆筷子的影儿道:“莫不是你做的?”
影儿点头,而后甜腻一笑。径直撞进翟离怀里,他稳稳接住了她,就连笑声中都透着宠溺,将影儿抱起来让她坐在怀里。双臂圈着她,拾筷夹了上汤白菜塞入口中。
影儿惦记着少安的话,只随意问着味道如何,翟离边嚼边点着头道:“稍后让小厨房再做一份来,我宠你不是让你下厨的。”
说完将筷一放,抱起她便往床边走去。
原本今日没想动她,怎知隋少安偏偏有求于她。不给她个开口的机会怎么说的过去?
而影儿确实是因为有求与他而卖力的不得了,最后趴在翟离身上细弱蚊声的问他明日还出府吗?
翟离带着逗弄道:“倒是有一两桩事情,去不去都不打紧。”
他细细摸着影儿柔滑的后背,轻一下重一下的画着圈,等了半天才等到影儿弱弱地开口,“那明日就在府内办事吧,可我又不想与你分开,你办事的时候我可以在你身边吗?”
说完就小心的抬着眸,纯情期待地看着翟离。
谁受得了她这幅样子,翟离揉着眉心面色深沉语气却温润的道:“这不好办,我需得在书房才行,你不是不愿去?”
影儿忙将自己愿意伴他左右,又将自己如今突觉看书重要的事说了说,美其名曰书房书多,她也要多识得些才好配的上他。
翟离笑不言语,半晌点了头。
这夜,各处皆是寂静。
顺着清莲斋那条卵石路面蜿蜒往深处走去,那两人高的石门后面是已经被抽到快要断气的单儿。
嫣姑娘坐在小圈椅上,纤细的右腿打着晃,正悠闲地吹着自己的刘海,手中的铁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腿。
那残留在鞭子上的血迹,将铁鞭染成了骇人的暗红色,好似一条巨蛇正冲着猎物吐着信子。
她看着被吊起来的单儿,戏谑说道:“不为主上卖命就算了,还敢来打探消息。你当自己是什么,隋府的人?”说完一跳,将鞭子背在身后,灵巧往单儿面前一站,嫣姑娘那稚气未脱的圆嫩脸盘与单儿毫无血色脱水明显的削尖下颌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要...见主上...”
单儿虚脱的声音已经没了调,强努着劲儿吐出这几个字便没了声音,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提示着她的生命还有残留。
单儿自以为她是唯一被派到隋府的人,跟着隋影儿近五年,之后又进了翟府。凭她贴身侍婢的身份不可能对主上没有用处。
所以当她被抬出石门,送进一间雅房养伤时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不仅没见到主上还被嫣姑娘打一顿,多少令她拎清了自己的位子,让她替影儿打探的心思被扑灭了去。
可她并不知道,她之所以从未被安排任何密令,正是因为她本就是颗死棋,而死棋没死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未到死期。
第二日在妆台前梳洗的影儿颇有疑惑的问水央:“单儿呢?”
碰巧晚灵端着膳食进屋,她接过话道:“单儿姑娘出去了,昨儿夜里我起夜便瞧见她穿的利落齐整的出了屋。”
听完这话影儿才想起昨儿她说的,莫不是去找她的叔父了?可为何夜间出去?
影儿有些担忧,但碍于今儿要和爷同去书房,便只是将单儿不见之事与翟离略作吐露,引着他说出愿意派连决去找时,影儿才松了气。
翟离闲庭信步地复手在前走着,影儿亦步亦趋的乖巧在后跟着。
她的眼神在翟离的宽阔的后背上流转。那高大的身躯步调从容的在前领着路,丝滑的绸缎流畅的随着他的步子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