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电脑砸在地上的声音忽地跨越时空,又在她耳边炸开。
“安娜,”竹冈静毫无预兆地攥住安娜的手腕,低着头说道,“我先出去转转,等你要来找我看比赛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就好了。”
“?”安娜一怔,低头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你的手心出了好多汗……是哪里不舒服吗?停药反应?”
竹冈静没有回答,直接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安娜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连忙站起来扶住她肩膀,一个用力把她按了回去:“别出去,外面太晒了,还是在屋里坐着吧。需要我给你母亲打电话吗?”
“……不需要!”似乎某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竹冈静突然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
向来好脾气的女生突然高声说话,让安娜愣了一下。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竹冈静又不安分地想要站起来,安娜只好再次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真不能出去,相信我,你都出虚汗了,要是在外面晒太久会脱水的!”
竹冈静挣不过她,只能认输。刚才那一声发脾气般的话语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此刻她只能把头枕在椅背上。木椅坚硬的质感硌着后脑勺,但她甚至连换个姿势都觉得累。
“……其实,特别消沉的时候,我会容易失控。”竹冈静恢复了一些理智,虚弱地解释道,“让你见笑了。”
“不用在意!”安娜急忙回道,“每个人都会消沉的,就连我都会有闷闷不乐的时候呢……”
“抑郁症真的好恐怖啊,安娜,”竹冈静恍若未闻,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一旦得了这个病,哪怕什么事都没发生,都会忍不住否定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说,没人会来玩我的游戏,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除非……”
她一时间想不到第二个更贴切的比喻了,不禁有些头疼。恰好电视机传来了声音,她索性指着电视机说了一句:“……除非电视机里的人从里面出来!”
咖啡馆的大门被推动,发出吱呀的响声。
“静,没事的,没事的。”安娜也知道人一旦犯了抑郁症就很难用言语安抚好,但她此刻只有通过言语来支撑朋友,“你是个好姑娘,一定有好事在等着你。”
这样的话竹冈静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回道:“谢谢,但愿如此……”
竹冈静把手搭在眼睛上。情绪的痛楚似乎渐渐实体化了,让她的胸口也隐隐发闷。
“我去给你倒一杯水,稍微等一下哦。”
“好,谢谢你……”
仰着头容易呼吸不畅,竹冈静只好把手从脸上拿开,微微坐直,调整呼吸。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混乱,但竹冈静依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她对抗病症的微薄努力。
经过刚才的一阵倾诉,自己的情况似乎稍微好了些,耳鸣的症状也不像以前那么严重。为方才的失态羞耻之余,竹冈静松了口气,觉得这次停药大概可以成功。
“……诶?”
门口,突然有一个人停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她。
干燥的风穿过街道,遥遥带来了树叶的沙沙声。店内寂静的空间里,唯有安娜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静,水拿来了……”
“竹冈前辈!是竹冈前辈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好巧啊!”
然后,那份寂静不复存在。
今天好像是第二次听见这种话了吧——虽然思绪还是不太清晰,但脑子里某个清醒的部位客观评价了一句。
早有猜想的竹冈静凝神看去,果不其然望见了一团橘色的光芒,那是那人的头发丝在阳光中的样子。再往下,是一张晒黑了却依然少年感满满的脸,此刻正露出友好而惊喜的笑容。
也许有的人天生自带乐观氛围。看见他的时候,竹冈静莫名感觉胸闷的症状好了一些。
“……日向?”
是在做梦吗?——还是说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为了拯救抑郁的自己,她的大脑自动按照以往见过的最积极的形象构筑了一个人格,此刻正要实施第一次救援?
这个幼稚的推理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这个“人格”不止她一个人能看见。
端来水的安娜看看竹冈静,又看看日向翔阳,先是诧异,又是了然,很快转变为无理由的兴奋,她一把搂住竹冈静的脖子笑道:“静,你看,你看啊,电视机里的人物出来了!这就是天意,你的游戏肯定能火!”
而日向翔阳已经冲过来了。也许是他乡遇故知格外令人兴奋,也许是日向翔阳现在心情恰好很激动,他日语讲得飞快:“虽然之前听说过前辈来美国了,但真没想到来比赛还能遇见!前辈是来看比赛的吗?可惜我目前还是替补,没法给前辈展示我的接球扣球呢……”
在日英双语的围攻下,竹冈静连自己的耳鸣声都听不见了。
虽然不太厚道,但是此刻,面对这两位活泼值加起来能戳破天际的朋友,竹冈静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会被吵死吧…….
“Hi——na——ta——sho……?”
“是Hinata Shoyo!”
竹冈静的面前坐了两个人。橘发朋友正不厌其烦地教金发朋友读他的名字,而金发朋友难得好学,锲而不舍地想要学到纯正的日语发音。
“好的,那么——翔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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