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清算

  一、地主的黄昏

  天还没亮,李石头就蹲在自家茅草屋门口磨镰刀。刀刃在磨刀石上"嚓嚓"地响,隔壁王家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来了!"他媳妇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攥着块发黑的粗布。

  村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晃晃悠悠地靠近。十几个扛着土枪的民兵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黑压压一片人——有扛锄头的,有拎扁担的,连七十岁的赵寡妇都拄着拐杖来了。

  "王老爷,出来吧!"赵队长一脚踹在朱漆大门上,门闩"咔嚓"裂开条缝。

  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几只麻雀扑棱棱从屋檐下飞走。民兵们互相看了看,突然听见后院"扑通"一声响。

  "翻墙跑了!"

  王老爷趴在玉米地里,绸衫被露水打得透湿。他五十多岁的身子骨哪经得起这种折腾,刚跑出二里地就喘得像拉风箱。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锣声,火光把半个村子都照红了。

  "爹!这边!"

  小儿子王继业从沟渠里探出头,胳膊上还挎着个蓝布包袱。父子俩刚钻进芦苇荡,就听见河堤上有人喊:"看见没?往南跑了!"

  王老爷瘫在泥地里,突然抓住儿子的手:"你走!去南京找你表哥...秃子那边..."话没说完,芦苇丛被人"哗啦"拨开,三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了上来。

  "乡亲们看好了!"赵队长把地契举过头顶,"这一张是李石头家的,民国二十年起租子涨了五回!"

  发黄的纸片在火把照耀下微微颤抖。李石头接过地契时,粗糙的手指把纸角捏出了汗印子。他忽然蹲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老牛反刍似的呜咽。三十年了,他爹就是在这块地上累吐了血,临死前还念叨着"东家的租子没交够"。

  "砸!"

  后生们抡起镐头,"积善堂"的匾额"咔嚓"裂成两半。藏在匾额后面的暗格哗啦啦掉出一堆东西——借据、账本,还有个小布包。赵寡妇眼尖,一把抓起来抖开,十几根金条"叮叮当当"砸在青石板上。

  人群突然安静了。

  二、伪军末路

  孙有财缩在牢房墙角,耳朵贴在砖墙上。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赶紧把裤腰带解下来挂到房梁上。

  "想上吊?"牢门"咣当"打开,民兵小刘嗤笑着扔进来个窝头,"省省吧,公审完再死也不迟。"

  窝头滚到尿桶边上,孙有财却像狗一样扑过去啃。当警备司令时,他顿顿都要吃聚仙楼的八宝鸭,现在倒觉得这掺了麸皮的窝头格外香甜。啃着啃着,他突然想起件事,赶紧摸出贴身藏着的怀表——这是去年日本人赏的,表盖里还藏着张纸条。

  "太君..."他哆嗦着用日语嘀咕,"说好的接应呢..."

  菜市口的台子是用棺材板搭的。孙有财被拖上来时,台下扔过来个臭鸡蛋,蛋黄糊了他一脸。审判长念罪状的声音在喇叭里"滋啦滋啦"响,可他只盯着人群最后排那个戴礼帽的商人——那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我有功啊!"孙有财突然挣扎起来,"去年腊月,我偷偷给游击队送过盐!"

  卖豆腐的老张跳起来就骂:"放你娘的屁!那盐是老子的闺女..."话到一半被旁边人捂住嘴。台下骚动起来,有人开始往台上扔石头。

  戴礼帽的商人悄悄退到巷子口,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了几笔。

  枪响前,孙有财突然扯着嗓子喊:"南京方面..."

  "砰!"

  子弹从他后脑勺穿进去,天灵盖掀开时,缺指头的商人正好合上本子。转身时礼帽被风刮掉,露出锃亮的光头——后脑勺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三、钢铁新生

  兵工厂的汽锤"咣当咣当"响,新熔的钢水映得张师傅满脸通红。小徒弟抱着根三八大盖跑过来:"师父!这枪管能熔不?"

  "熔!"老张抹了把汗,"记得把枪栓留下,前线缺零件!"

  墙角堆着小山似的战利品:钢盔、刺刀、铁皮罐头盒,最底下还压着半扇坦克履带。翻译小刘突然"咦"了一声,从钢轨堆里抽出一根:"这上面刻的啥?"

  老张凑近一看,日文标记旁边还烙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把钥匙插在齿轮里。

  深夜的油灯下,小刘把字典翻得哗哗响:"'满洲第...七...特别仓库'?"

  老张的烟袋锅亮了一下。去年冬天他们熔钢盔时,有个被俘的日本工兵说过,关东军在山区修了不少秘密仓库,里头存的都是...

  "咣!"

  车间大门突然被撞开,通讯员满身是雪冲进来:"张师傅!前线急电!"

  电报纸上就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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