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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阮盛意登时软了几分, 轻轻握着她的衣袖,低声道:“不说了, 好不好?”

  侧脸被柔软的手指轻轻握住,而后缓揉慢推, 温声道:“也不许想了。”

  “好。”

  阮盛意心怀异想地钻进了这重怀抱里,轻轻抵上另一人的肩膀,放缓了呼吸。

  话虽如此, 但心底那层对自己的埋怨却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消退的, 那些日积月累却又无力回天的愤怒让她生理性地痛苦,每每想起来,整个脑袋都痛到了极致。

  好在这一次有人会来抱一抱她, 轻轻拥着她, 抚着她的后脑温声道:“你是带给她力量的人, 而不是带给她痛苦的人。”

  “你要想, 如果没有你, 她也许都不愿意撑着自己一步步走下来呢?”

  “那时候她是成年人,她做出决定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会承担的后果,她怎么会希望你来承担这痛苦呢?”

  “况且,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也会生下安琪。也许她也会有一个没那么幸福的童年,但会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母亲,但这不代表是安琪决定了我的人生,而是我决定了她的人生。”

  “对吗?”

  阮盛意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泪无声地淌着,喉口似被堵住,推着她,轻轻地抱着眼前人。

  可萧温妤这会儿也没有催她,只是顺着这些被蹭的有些毛躁的长发,良久,带着一点点笑意说:“难怪那时候阮老板那么生气呢,或者说,那么害怕?”

  一些隐秘的心思被隐隐约约地戳破,阮盛意难过之余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轻轻嗯一声,道:“所以,你别再吓我了,我真的很害怕。”

  是啊,满满溢出的关心和间杂在其中的担忧,只是露出来这么一点点都能让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也心疼地一塌糊涂。

  萧温妤借着微光垂眸看她,眸光闪了一闪,轻嗯一声:“我答应你。”

  我尽力去做,努力不让你难过。

  她擦着阮盛意的泪花,温声问:“然后呢?后来……”

  “后来……”

  后来,不知道宋修仪是终于玩爽了还是在外有了新人,终于有一天,她同意了离婚。

  可老天有眼,她同意离婚的后一天,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是被两辆大货车夹击而死,被撞得四分五裂。阮盛意瞒着阮清,去认领了尸体。

  她偷偷带了一把小刀,本身是想看那个人死透没,没死透再补两刀,可看到那堆不可名状地东西时,她又笑又吐,抱着死亡证明和小刀一路跑回了家。

  这就是她该有的后果,她终于死了。

  阮盛意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一路狂奔回家,因着才吐过,进家门时双眼前还闪烁着星光点点,险些扑到在地,但她还是自己扶着自己的腿,一步一步挪进卧室里,看着难得安静地闭目养神的阮清,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那是2011年,她十四岁。

  宋修仪没有父母,阮盛意脑子又灵光,带着那两天都还挺清醒的阮清,抢在所有亲戚还没反应过来时办好了所有的后事,于是所有的财产顺理成章地归了她们两个人,连带着阮清这几年陆陆续续做的工作,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收入。

  阮盛意抱着阮清哭了很久,她喑着声音说终于熬出头了。

  那时阮清只是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一言不发。

  “……很多年后,在阮清终于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慈爱的笑容的含义。”

  “因为,熬出头的,只有我一个人。意外带走了那个人,而病魔带走了我的妈妈。”

  阮盛意讲到这里是已经干了泪痕,她已经哭累了,将近十年的时光几乎带走了她所有的眼泪,以致于现在哭的时候,总是哭一会儿就枯了。

  再也不会有比那段时间更难捱的时光了。

  她挑挑拣拣地讲完了过去的故事,至于一些太恶心的,一些太痛苦,以及一些长久的遗憾,就没必要去讲了不是吗?

  比如,没必要告诉萧温妤她也考上了邺城师大,只比她小了三届而已。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叫阮安,安心的安,安宁的安。后来,阮清离开前带已经成年的我去改了名字,叫阮盛意。”

  帐篷内是久久的沉默,良久,久到阮盛意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讲的太多了的时候,穿过时代尘埃而来的暖黄色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轻响起——

  “安安,真的长成了很优秀的大人了。”

  不是幻听,而是女人用她天生就分外柔美的声音,为阮盛意造了一场幻梦。

  尘埃中的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终于在24年底,翻到了可以做梦的一天。

  阮盛意紧紧拥着自己的梦,哭哑了的嗓子带着渴求,颤着说:“萧温妤,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复读机,只会趴在人的肩膀上说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讲着这一句话,哪怕嗓子又哑了几分也无所谓。

  萧温妤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良久,低叹一声,吟道:“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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