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重新抬头看向了他。
白日看来,他的头发愈发显得油亮乌黑,与那稍显白皙的肤色、白净整齐的牙齿一并,都与这营地格格不入,像是一群乌鸡之中落了一只金凤凰。
明明这一次,他对于张燕的试探不是怒视和质问,可随着旈冕之上的珠串轻轻一动,一道流光映照在了青年的眼底,带给人的压力竟然更大了。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如果面前这位只是个宗室贵族,哪能有这样的表现。这不由让他投鼠忌器。
刘秉也终于在此时开了口:“你方才说,你认自己是汉室臣子?”
“不错。”张燕答应道。
刘秉颔首,“这很好。那么可否容我再问两个问题。”
“贵人请问。”
刘秉艰难地挤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脑子里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三国电视剧里故弄玄虚的片段,以及看过的小说里冒充身份的种种桥段,顺便又在心中痛骂了三声贼老天。
一时之间,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问:“将军与卢公可有仇怨?将军能否战胜董卓?”
……
“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燕被这反客为主的问题给问懵了,竟忘记了方才是他要去试探青年的身份,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反而是他被这两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敷衍了两句退了回来,拉上了自己的下属一并参谋。
这问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将军与卢公可有仇怨?将军能否战胜董卓?”
他指了指那报信的斥候,“你把先前探查到的情况再说一次。”
斥候抓了抓头发,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文士给打断了,“等等,就刚才那句,重复一次。”
斥候不明何故,还是说道:“……尚书卢植等人将皇帝迎到雒舍,在北邙山下遇到了并州牧董卓,被那个西凉来的董将军迎回洛阳去了。”
那文士沉默了一阵,转向了张燕:“将军怎么看?”
张燕:“……他总不能是随便丢出两个有分量的名字,让我觉得他确有身份吧?”
众人纷纷摇头。
不不不,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孙轻发问:“不如将军先回答了那两个问题,咱们再来合计合计?”
张燕想了又想,对于他们这里没有聪明人也是没辙,只能先依照这个笨办法。
“他问我和卢植有没有仇?自然没有。卢植当年被朝廷委任,率领北军五校前来冀州平定黄巾,可还在广宗城下,就因攻城太慢,被皇帝论罪押解回京去了,我等虽是冀州人也是黄巾出身,但没人见过卢植。”
“对对对,”孙轻应和,“反而是后面接替卢植来打冀州的董卓,我还远远见过一次,结果这位没几天就因战败获罪,也灰溜溜回去了。”
要这么一说,是没有仇的。
提及往事,孙轻脸上也多出了一份回忆。
张燕瞪了他一眼:“先说正事!至于我打不打得过董卓……”
“董卓领了并州牧的官职,却违抗圣旨,屯兵在河东,咱们先前在河内,和他勉强算是半个邻居。”
说到这里,张燕话中的杀气又蹦了出来。“打不打得过他那些西凉匹夫我不知道,他与我屡有交锋,却真是欺人太甚!”
好几次了,董卓的人抢了他的东西。
现在还让董卓抢先一步在北邙山寻到了皇帝,抢在他前面立下了救驾的功劳,更让张燕觉得分外气闷。
也不知道等董卓护送着卢植和小皇帝回到洛阳后,会得到怎样的封赏。
先帝病逝之前,希望董卓在领并州牧官职后,能将军权移交出来,免得对朝局形成影响,然而董卓在军中威望很高,干脆拒不受命,也没人拿他怎么办,还让他与何进、袁绍等人牵线搭桥,有了朝中的后台。
现在轮到小皇帝当政,他恐怕会更为嚣张,谁知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倘若……
“且慢……且慢!”
因一种奇妙的猜测,张燕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抹惊疑,可在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面前,又顿时变成了恍然。
他一把从一左一右抓过了人,低声问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董卓的嚣张行事,这两年间我们也听闻不少了,他现在从河东来到邙山,即将抵达洛阳,极有可能会威胁到皇权,甚至是威胁到皇帝的性命。”
“尚书卢植肯定不希望看到这一点,干脆在将皇帝从宦官手里救出来后另做了一件事。”
那文士狐疑着接话,顺着张燕的猜测说了下去:“将军是说,他让其他人改扮成了皇帝,然后让真正的皇帝先逃亡在外,直到寻到合适的助力回京铲除董卓?”
“可这说不通啊!”他摇了摇头,“就算真要这么做,他也该当让人跟着陛下,或者是让有人来接应。再不济,也该让陛下换一身衣着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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