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问斩罢了。
不慌。
他还能苟,他不说话,反正他没犯法。
这倒是真的,由于张苍的荒唐一直被人不爽,所以他反而是清清白白的,毕竟只有他彻底活在阳光下。
魏倩听说他府上又多了几个美妇。
啧。
堂堂三公之一,竟成了共鸭。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在死寂的大殿里竟如雷鸣般刺耳。几个站在后排的郎官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消失在朱漆圆柱的阴影里。
舞阳侯樊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位曾对上刘邦该打打该怼怼的猛将,此刻却觉得喉头发紧。
毕竟刘邦对他们有旧情,什么脾气都摆在明面上,魏倩可不是,瞧着好欺负的样子,但一对上太吓人。
他想起最开始是他去驳的。
“樊将军似乎有话要说?”
魏倩声音传来,樊哙浑身一颤,连忙拱手一礼,“老臣只是觉得——”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央空出来的两个位置,嗓门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非常从心。“丞相,真是明察秋毫。”
“是么?”魏倩想了想,与樊哙道,“我记得,将军与陇西侯私交甚笃?”
樊哙忙起身跪于殿下,“陛下明鉴,那仅仅是臣与陇西侯早年是战友,一起打仗相熟。”
“将军何必惊慌。”魏倩走下一阶缓步上前,亲手扶起这位鬓发斑白的老将,“我也是无心之言罢了。”
殿角,掌管宗正事务的刘贾死死攥着笏板,指节发白。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昨日刚刚退还了强占的民宅——
年轻的郎官们交换着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看似温婉的魏相,根本是头披着人皮的猛虎!
怎么现在女人都这么狠——!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魏倩环视朝堂,“那陇西侯一案,就按律处置了。”
没有人说话。
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不可闻。
魏倩终于在朝堂舒心了起来,没有人去触她的霉头。
这一刻,她就理解了,为什么吕后非要把彭越剁了。
小人畏威而不畏德,魏倩虽然也不懂为何总有人要等刀架在脖子上,才想起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他们喜欢这么玩,魏倩觉得也不是不行。
开心就好。
朝臣们并不开心,他们是懂了,皇帝根本就不是对手,如果让皇帝一直跟魏倩对上,那他们还玩个锤子。
这战斗力根本就不对等。
于是他们下了朝直接找吕后去哭,那叫一个深情并茂,仿佛先前得寸进尺的并不是他们,吕后看他们的样子,也觉得可笑,但是来了就是朋友。
吕雉斜倚在凤榻上,闭目养神听着他们的控诉。殿中跪着的几个老臣哭得涕泗横流,官帽都歪到了一边。
“太后明鉴啊!”周勃以头抢地,“魏相这般酷烈手段,恐伤陛下仁德之名——”
“哦?周勃,”吕雉睁开眼睛瞧他,染着蔻丹的指甲鲜红如血,“孤记得上月,是你说陛下已长,太后干政有碍帝王威仪?”
周勃的哭声戛然而止。
珠帘晃动,吕雉慢悠悠踱到窗前,透过雕花棂,看着殿外有叶飘零,已是入秋。
“现在知道找孤主持公道了?”
满殿死寂。
虽然事实如此,但说出来就很打脸了,原先他们跟魏倩只是同事关系,他们也觉得魏倩好说话。
这整个天下,谁不知道魏相宽仁温和讲理?
就是太讲理了,他们有些受不住。
魏倩一跃成权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两天这一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明明白白就是拿他们开刀立威呢。
还那么大义凛然。
功臣们磨牙。
吕后再怎么狠,也不会对他们下手,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怎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么大的年岁,还得被处死。
魏相不为人子,简直非人哉。
但他们并不敢对上,还是那句话,谁的枪杆子硬,谁说话就有理。
我今天不打你,不是我不能打你,只是我不想。
谁敢对上去给新任掌权人立威啊?!
这么多年,谁的家经得住查啊?如果犯法就要依法处置,功臣们还有活人吗?
不就是欺负功臣们都老了吗?
来一场权力的洗牌。
他们今天才知道科举的威力,因为有了科举,他们甚至没有反抗之力。
毕竟他们要是连合起来不干活,魏倩就敢让他们原地退休,告老领养老钱,给考上了,还在等待官职的人腾位置。
先帝糊涂啊,把江山交给了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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