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终于俯下身,八方走过去,却见他突然吐了一口血来。
八方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步子离开:“好自为之。”
自那日之后,洛京再也不见赵府之中的那位剑修了。
人人都说,他应该已经殉情死去了。
世人上表请封,于万世太平之中,恳求帝王赐予二人哀荣。
女帝沉默。
只有在熹微将至,晨昏于天际晦暗不明时,侍从的女官才会听到帝王的叹息。
“她命这么大,”姜徵喃喃道,“不会这么死去的。”
赵负雪也会这样想的。
封澄死去一年,姜徵不愿意承认她的死讯。
长煌天机军为她立了碑,世人传唱她的过往,大街小巷之中,有人戴着幕篱,停下脚步,驻足而听。
她死去的第二年,鬼门关闭。
彼岸中人遥遥相望,挥手告别。
她死去的第三年,有人去她的碑前,上了一炷香。
“……我活着回来了。”女子喃喃道,“你呢?”
不慎进了故地地魔幻梦之中,一梦数年,再度醒来,沧海桑田。
陈还失声痛哭。
第四年,第五年。
沧海雪山,大漠孤烟。
总有一人孤身而行。
天下尽头,数不清的连绵。
“今年,我们的人在长煌以北找到了持劫的尸身。”赵年写信道,“不甚完整,死不瞑目,已验明正身。”
赵负雪依旧一人行在路上。
这大夏人世之间,每一寸花草土木,每一段生老病死,爱恨纠缠,皆有因果无穷。
此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吗?
赵负雪没有去想。
他只知道,这世间,便是千千万万个她。
每一见面,便是一场重逢。
行遍天地,此日,正是春和景明之时。
他走到了长煌。
说来捧腹,他走遍了大夏每一寸土地,却唯独不敢来到过长煌,到她的坟前上一柱香。
坟是被时时修缮的,今日不知是谁,往她坟上挂了一枝桃花,新鲜得能滴下露水。
只是这样贸然地插在人家坟头,着实是有些冒昧了。
鸣霄室里也有一树这样好的桃花,赵负雪突然想,枝繁叶茂,花开如红云。
长煌这种地方找来桃花也是不容易,赵负雪走上前去,伸手要将那枝桃花扶正。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自个儿的坟。”
陡然地,赵负雪僵在了半空。
恍如被封冻般的心脏在这一刹如同解冻,飞也似地跳动起来,越跳越快。
“所以把我聘礼放上头了。”
赵负雪不敢回头,即便胸口骨头烫得生疼。
这些年间,他做过无数场这样的梦,生怕这次一回头,眼前的人也如同泡影般烟消云散。
“好久不见,我来提亲了。”
数年光阴,如同飞影般历历在目。
回首,千万条时空就此凝成一线,落地生根,长出一滴横亘着生死的眼泪来。
一刹那,世界万千扑入怀中。
而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相拥,再也不会分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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