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村子,周围的景物与山中大有不同。
低矮的平房前晾晒着横七竖八的衣物,颜色是千篇一律的青黑灰。各家各户的门前堆着柴火垛和大白菜。路边水泥杆子上挂着的大喇叭,正在播放着《地道战》样板戏原声。
做大锅饭的赵婶子手里托着一块大油,路过的村民纷纷行注目礼,目光在大油上面逗留许久。
“这是给新知青们吃的。”赵婶子顿了顿说:“晚上集体给你们呛辣猪皮。”
猪皮算是个荤的,可供销社出来的猪皮肥肉部分被刮的透明,就算放到汤桶里煮,未必能出油花。
聊胜于无吧。
每次来新知青总会给些优待,三五天后,优待也会随着体力劳动而消散。
大锅饭的年代,在贫下中农环境里锻炼,只有真正吃苦耐劳的人才能吃饱肚子。因为辛苦,城里孩子下乡的兴头也会被磨炼一空,勤劳或散漫的本性也会露出来。
而香栀,别说干活,她站在简陋的大通铺前,难以想象这就是曹香琴说的包吃包住的好地方。
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找了个地方放下行李。女知青们抓紧时间洗手洗脸,她坐在大通铺上望着她们发呆。
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村集体晚上这顿饭菜下了功夫。不但有油水,还打了个蛋花汤。香栀闻了闻觉得蛋花汤的腥气重,把碗推到一边。
她旁边坐着一位胖乎乎的姑娘,这年头可是少见。她咽了咽吐沫,小声问香栀:“同志,你不喝蛋花汤?”
香栀虽然单纯但不傻,把蛋花汤推给她说:“你喝吧。”
胖姑娘一下高兴起来,憨厚地说:“我叫尤秀,我不白吃你的,明天我帮你干活。”
村子里条件艰苦,不是餐餐能喝上鸡蛋花的。
香栀正要介绍自己,胖姑娘说:“我知道你叫曹香琴,大家都传疯了,说你比样板戏明星都漂亮呢。”
“那大家都很有眼光嘛。”
香栀作为一朵花儿,对别人夸她漂亮习以为常,花的本质就要又美又香,大家说的是事实。
而事实证明,只要不面对血淋淋杀人如杀小鸡崽一样的男人,她不但不怂,还自信放光芒。
香栀晚饭的蛋花汤没白给尤秀喝,尤秀里里外外跟着香栀,无形中帮她挡掉两三波想要搭话的男知青。
“这样就算套好被套了。”尤秀接过香栀捏着的被罩,只当香栀是被家里宠爱惯了,不会干活,虽胖却灵活地帮着铺床褥。
香栀跟在她边上打下手,细心学着。
收拾完大通铺,香栀和尤秀一起到前面平房里参加知青动员学习会。
小队长讲得感慨激昂,轮到每个人发表革命思想时,香栀照葫芦画瓢说了几句车轱辘话,女知青们没怎么样,男知青们率先起哄鼓掌,让香栀应对过去了。
从前面平房教室出来,后面一排就是他们知青休息的地方。中间空的地方有篮球场和兵乓球台,设施虽然老旧,也算齐全。
此时已经有男知青拿着篮球在场上约人打球。
逐渐到了深秋,他们不觉得冷。村子里没别的活动,他们在女知青们的注视下,打得热火朝天。
其中连番进球的是穿着市轮胎二厂职工球裤的小青年蒋磊,应该有二十一二岁了,抹着了把汗,拒绝了一位女知青的手帕,而是把目光锁定在香栀身上。
他从没见过这般肤若凝脂的美人,跟传闻中一样,甚至比传闻得更漂亮。
巴掌大的小脸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天鹅曲线般的脖颈下,是饱满隆起的胸脯。细腰盈盈一握,双腿长且直,像是一簇引人想入非非的火焰,灼得他心血翻滚沸腾,舍不得挪开视线。
“喝汽水。”蒋磊话里没有询问的意思,抬了抬下巴径直将汽水撬开递给香栀。
大庭广众之下,香栀若是接下这瓶汽水,料想到日后的知青生活少不了与他联系到一处。
有男知青小声嘀咕:“下手真快。”
蒋磊自认为长得不错,父母大哥都在轮胎厂,以后他要是能回城就能顶班进到轮胎二厂继续做工人。
城市户口、粮本在手,这样的条件在乡下谈婚论嫁,游刃有余。
可惜香栀不是那条“鱼”,她是朵挑剔的花儿。
她屏住呼吸不想闻到蒋磊身上的汗酸味,对他提不起胃口。
怎么同样是男人,那位筋骨皮肉都散发着迷她吃掉的味道,而这帮男的浑身上下都是馊味呢?
香栀懂得馊味的意思,那就是坏了,吃不得的。
蒋磊举了半天,见“曹香琴”没反应。听着后面一起打球的男知青们的起哄声,他羞恼地说:“不想喝就算了。”
他恋恋不舍地走开,发觉还有别的目光凝视着她,而她浑然不知。
那股视线让身为男人的都感受到黏腻,他飞快地顺着感觉看过去,发觉视线那头根本没人。
盯梢?蒋磊第一反应是这个。很快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谁会盯梢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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